我火急火燎地衝出家門,外麵正飄著小雨,我揮手招了一輛車直奔沿江市。
到了沿江市,我並沒有通知劉阿姨,而是自己奔著沿江大學後山而去。我想好了,美櫻在後山的概率並不是很大,萬一她不在那裏,劉阿姨豈不是又要經受一次打擊?還不如我親自去找找看,找得到當然好,找不到也沒什麼損失。
因為下雨,上山的道路分外泥濘。我剛走了一會兒雙腳就沾滿了厚厚的一層汙泥,走起路來分外困難。因為是初夏,滿眼看到的都是大片大片的綠。而腦中存在的那條路徑早就不複見。有人說一座山上的風景總是隨時在改變,其實也不無道理,草木不可能總是按照同一個規律生長,況且自然界是最多變的。
我邊走邊思索,一步步艱難地向山上行進。我記得,那棟小木屋應該是建在半山腰的一片鬆樹林子裏,鬆樹長得特別高,小木屋被周圍一圈高大的樹木遮擋,幾乎連點兒陽光都見不著,襯得格外陰森。當時我和美櫻好奇心重,越是陰森的地方就越感興趣,所以才會把那裏定為我們的秘密基地。
在山中徘徊了將近兩個小時,我才看到那片有些眼熟的鬆樹林子,我精神一振,倦意盡消,快步朝裏麵走去,走了沒一會兒,果真看到了那間小木屋。小木屋沒什麼大改變,隻是比我記憶裏更破舊了一些。屋頂牆麵原本刷得鮮亮的黃色漆,現在早已斑駁成糟亂的淺棕色。斷落的煙囪,沒有玻璃的窗戶,露洞的牆麵,隻連著一片合頁的大門,這一切都在顯示著自然界對於小木屋嚴酷的摧殘。
我突然停住腳步,懷疑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經不能稱之為屋子的小木屋,木屋裏黑洞洞的,勉強“掛”在門框上的木門隨著風雨輕輕地搖晃著,不時發出“吱嘎”的聲響。整個屋子簡直就像浸在水裏的一塊爛木頭,襯著周圍的環境,讓人生出許多不好的聯想。
我直直後退了一步,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衝動了,美櫻怎麼可能到這個地方來呢?這裏隻是我們一時的興趣,再次找到它,幾乎耗費掉我一個上午的時間,美櫻還會記得這裏嗎?更甚者會在這個破爛的讓人下不去腳的鬼地方待上兩天兩夜?
我搖了搖頭,為自己容易衝動的個性歎了口氣。這裏實在讓人待不下去,更何況我在雨裏澆了兩個多小時,即便是初夏,也覺得身上一陣接一陣地發寒。我重重打了個哆嗦,轉身準備下山。
這時,一個奇怪的響聲在我身後響起,像是驟響的風聲,又像是嗚咽聲。我一愣,全身上下瞬間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別走……”一個沙啞的女聲從黑洞洞的木屋裏飄出來。
“誰!”我狠狠打了個激靈,這聲音不像是美櫻的……
“是我。”隨著聲音,一張白得有些瘮人的臉孔從小木屋的窗口冒了出來,眼睛下嚴重的黑青像被人用力打過一樣醒目。
我驚喘一聲:“美櫻?你竟然真在這裏?”
天上的小雨漸漸停了,我和美櫻坐在小木屋裏,她靠在一塊積滿灰塵的木板上,身上突兀地穿了一件比較厚重的外套,可是還像覺得很冷似的,雙手緊緊環著自己的身體。
我不知在哪兒看過,這個動作是需要獲得保護的一種表述。
小木屋裏彌漫著一股灼燒的焦味和濃重的酒味,把屋裏原本很濃厚的灰土味兒都給掩蓋了下去。這屋子裏到處都是灰塵,可有些小潔癖的美櫻似乎毫不在意,隻是目光呆愣地瞅著我,原本美麗的臉憔悴得像即將凋謝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