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一直在離沿江市不遠的一個小鎮上生活,小鎮平靜寂寞,沿江市就繁華得多,我一直很向往,所以高中畢業就直接考取了沿江大學。可奶奶說什麼都不來沿江市,我隻好寄宿在學校,每逢假期才能回去看看她。
你一定奇怪,我父母不在了,奶奶一個孤老太太靠什麼撫養我,還能供我上大學?這就要從奶奶的手藝講起。說是手藝其實並不太恰當,那應該是一種本領。
這種本領還要歸結於沿江市一帶收藏古飾品和古玩的人極多。市內有一個很大的古玩市場,古玩想當然都是些老物件,包含的種類也是形形色色,其中一樣是飾品。不管是出土的還是傳世的,隻要你說得出樣式,講得清年代,大多都能在沿江市的古玩市場找到。你也許會覺得我誇張,但是住在沿江市的人都知道,沿江古玩市場是相當有名氣的,那裏的小商販個個本領通天,攤上的古玩不論是假造的還是用什麼手段得來的,絕對能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當然,古玩這東西本來就是有真就有假,分辨真假甚至成了一些古玩專家最主要的樂趣。沿江古玩市場這些商販經過長期的考驗,基本每個人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和造假絕活兒。不過造假的東西隻能騙騙一些外行人,想要賺得盆滿缽滿,手裏必須有真正的“好東西”,至於他們的進貨渠道就不為外人所知了。一旦有人得到好東西,一般不會放在古玩市場賣,而是送到沿江市的古玩拍賣行進行拍賣,或者進行地下黑市交易。
話題扯遠了,再說回飾品。在古代,佩戴飾品的人有男有女,但大多數是女性,到了今天卻成了無性別和年齡界限的收藏。老舊的東西,特別是曾戴在人身上的,無論傳世的還是出土的,都特別愛沾染死人的戾氣或是邪氣,不管是邪氣或是戾氣都會給收藏它的人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所以一種職業應運而生——驅邪。而我奶奶就是這樣一個驅邪人,當然她針對的不是人,而是各式各樣的古飾品。
篇頭的故事並不是我隨意亂講的,是我一個朋友偶然淘弄來的一件首飾引發了我的回憶,那款首飾的名字就叫“扶蓮發鈿”。
那天,我正在家無所事事,劉美櫻突然打電話找我,說是讓我速來沿江市。劉美櫻是我最好的朋友,上大學時,我們是住在一個寢室的,四年時間讓我們從陌生人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死黨。她的家庭條件很好,平素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各類飾品,無論是走在時尚尖端的還是古舊得幾乎掉渣的,隻要看著順眼就都是她的目標。
電話裏她的聲音很急,我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急忙打車來到沿江市區,到了她家才發現什麼事都沒有,她正坐在她家偌大的客廳裏閑閑地擺弄幾件東西。我沒好氣地盤腿坐到她旁邊,她笑嘻嘻地指著地板上擺著的東西給我看,說是她剛剛淘弄來的寶貝。
我有些惱怒地打量了她一眼,發覺她的頭發拉直了,用一支嵌著老珍珠的簪子鬆鬆地綰住,神情悠然,倒有幾分古代仕女的風韻,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比起前一陣的羅馬貴婦造型順眼多了。
我低頭掃了一眼地板上擺放的東西,都是些首飾,有一支發釵、兩支扁方、一支白玉發簪和一條鑲著象牙的老銀手鏈。看樣子應該都是從古玩市場淘弄來的,光是用鼻子嗅一嗅,都能聞到首飾上麵沾染的舊味。
雖然奶奶是給這些古飾品驅邪的,不過她驅邪時從來不許我近身,所以我對於古首飾並不熟悉,隻是從周圍幾個愛好收藏老銀飾品的朋友嘴裏稍微了解到一些信息。而且奶奶給古飾品驅邪這件事,我從來沒跟身邊的同學或是朋友說過,我一向認為驅邪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劉美櫻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她幾乎成天泡在舊首飾堆裏,也沒見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