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一頃碧波在微風中瑟瑟楚楚,漾起微瀾。樹下的人望著不遠處的黛山,彎了彎嘴角,“若是她問起,便說葉五今日夜觀星象,不日南海將有風浪,行遲了,便不好起航。”
葉青應道:“屬下一定替城主辦到。屬下同葉四一起清點林姑娘行裝,不知城主有何吩咐?”
葉孤城淡淡道:“藍田玉太重,舍了。”
“是。”
“合芳齋的吃食……南海路途遙遠,更兼暖濕,便……”
葉七忙道:“屬下知道,現在便吃了,不帶上路便是。”
葉孤城點了點頭,示意一行人下去。秋風瑟瑟,帶著淒清的寒意。右手尚握不起劍,這幾日一直是左手拿劍,似還有些不習慣。隻……葉孤城的嘴角泛出一抹笑意,孤身一人慣了,如今多了一個人,總要慢慢習慣;就像這左手,拿不慣劍,總有一天會像右手一樣,依舊使得出那招天外飛仙。
沁蘭軒
黛玉正坐在小榻上,抿了一口茶,雪雁端過一碟子香香白白的點心。“葉青姐姐,他說什麼了?”
“城主不讓葉四哥哥下帖子了,說讓葉四哥哥歇著去。”
黛玉不由笑笑,隻顧喝茶吃著那點心,“早知他會如此,還有呢?”
葉七道:“城主還說,但凡是林姑娘的哥哥們,都不必來了;名字裏有六、有玉的,也不必來了。不過葉四哥哥帖子已然下到了各家,許是差不多了。”
黛玉應道:“除此之外呢?”
葉七想了想道:“還讓葉青遣了青漪姐姐,哄姑娘說老夫人要同姑娘說話兒,然就來將姑娘的東西都裝上船,明兒個就走。若是姑娘問起,就叫葉五哥哥來說,昨兒個夜觀星象,過幾天要漲潮,海上有大風浪,船就走不了了,耽擱黃道吉日。”
黛玉點了點頭,應了應。
雪雁道:“支派了姑娘走,便叫人來搬空屋子,明兒便帶姑娘上船。表少爺這可真是明著不動實則……”
“暗搶。”葉七俯首道。
黛玉不由一笑,“還說聽我的,暗裏頭還是這麼不聽話。我偏不由著他去。葉青姐姐,你便去找青漪姐姐,我自去找姑母說會兒話。半個時辰後,讓那人盡管來裝船,便說有些東西不曉得到底需不需要,比方說林姑娘賈家幾位表兄送來的賀禮。他準會來。我一盞茶的功夫便回來。也莫要說是我叫的。”
葉青、葉七一行皆笑,旋即行禮道:“我等謹遵夫人的話。”
天階夜色涼如水,石壁上清泉濺落的水珠跌入潭中,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竹心苑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新月下,坐落在樹叢中的院牆,露出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樓閣被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窸窸窣窣的竹林低語著。天幕深藍,夜方初臨。
青漪對裏頭喚了一聲道:“林姑娘來了。”林雲正坐在蒲團上拜著,聽聞青漪喚,便起身來。
“姑母。”
“玉兒,你來了。”
林雲拉過黛玉的手,端詳著黛玉,笑道:“好孩子,以後便更是親上加親的一家人了。”黛玉不由紅了臉,垂首顧影起來。
林雲輕歎了口氣,“原我也是在這裏,便勸了你莫要跟了我那兒子。到底是注定,你這丫頭一樁婚事先是平南王世子、再是花家六郎,一波三折終還是塵埃落定圓滿了。你知道姑母原為何不願你和你表兄在一起?”
黛玉不解地搖了搖頭。
林雲的目光黯淡起來,“許你也是曉得了,你表兄的生父便是平南王。自你表兄幼時,我便將他送去巴山劍派秋長老那裏習劍,不望他同我林家一樣一世書香,也不望他帶兵打仗,隻做一個宦海之外人。我寧可叫他沾染江湖,也不願他沾染宮廷。孰料造化弄人,他練劍很有天賦,秋長老說從未見過有人能有如此天賦習劍。後他便下山,舍了巴山劍派。起先我也不知他去了哪裏。後才知道他去了南海飛仙島,成了白雲城城主。這幾年他來中原,來尋得我,我一見他,便知他們父子是一樣的人。一個練的是無情劍術,一個練的是無情權術。我生怕你有一天,會同你姑母一樣,一輩子怨一個人,到了隻怨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