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脫的可愛麵目細細審視一會。她不由得淚流滿麵,因為她同雷
斯脫的日子是過得很快樂的。她又親親他那冰冷的麵頰和雙手。“可憐啊,
親愛的雷斯脫!”她低聲哭道。“可憐啊,勇敢的靈魂!”至於雷斯脫曾把
珍妮叫來的事,並沒有人告訴她,甘家也都沒有人知道。
這時候,南公園路一家人家裏有個婦人,正是隻影單形的在那裏悲痛,
悲痛著一種無可挽回的損失。許多年來,雖然情境屢遷,她那一絲的希望卻
始終未絕,總望他有一天要回來,他也的確回來過了——在夢裏回來過了—
—但是他又去了。到哪裏去了呢?她的母親,她的父親,她的味絲搭,都到
哪裏去了呢?她現在不能希望再見他了,因為報紙上說他已經移到米基雷住
宅裏去,並且是要載回辛辛那提去安葬的。她又聽說在芝加哥還要舉行一次
最後的儀式,地點在南區的聖米格爾天主教堂。
這事使得珍妮受到很深的感觸。她是極希望他葬在芝加哥的,為的可以
常常到他墳上去,但這是辦不到的了。她從來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什麼事
情都是要由別人操縱的。她覺得他此一番運到辛辛那提去,就可算從此永
別;雖然辛辛那提和芝加哥不過地方遠近之分,但她覺得是有區別的。最
後,她就決計帶上一個厚麵幕,到那教堂裏去參加出殯儀式。報上曾說儀式
在下午兩點鍾舉行,四點鍾移柩上車,又說家族都要伴送到辛辛那提的。她
想這是最後的機會。她何不也到車站去送一送呢?
出殯的儀仗還沒有到禮拜堂,有個帶厚麵幕的黑衣婦人就從邊門進禮拜
堂去,在一隱僻的角落裏坐下了。她起初有點驚慌,因為她看那禮拜堂裏黑
洞洞,靜悄俏,恐怕自己弄錯時間和地方,但經過十分鍾的疑慮後,禮拜堂
尖培上的一個鍾就開始莊嚴地敲響起來。當即有個黑袍白袈裟的小僧徒從裏
麵出來,到講壇的兩旁點起了幾簇蠟燭。琴台上有輕輕的腳音,知道這次儀
式是用音樂的。有些被鍾聲引來的閑遊人,有些未被邀請的熟人和居民,陸
續的進來坐下了。
珍妮用驚異的眼光看著這一切。她是從來不曾走進過一個天主教堂的。
那陰森的氣氛,那美麗的窗戶,那白色的講壇,那金光的蠟燭,都使她受著
很深刻的印象。她充滿著一種悲哀、缺失、美麗和神秘的意識了。渺茫而不
確定的人生,似乎由這景象顯示出一個範例。
鍾聲裏,從聖器貯藏所走出一個值壇童子的行列來。最小的一個,是個
十一歲的天使般的少年,高擎著一個華麗的銀十字架走在頭裏。以後兩個一
排,手裏都拿著點得光輝燦爛的長蠟燭。殿後的才是神甫,穿著鑲花邊的黑
袍,左右各一小僧徒跟著。那行列穿過了門,走進禮拜堂的走廊就不見了,
宜要等到樂隊作起哀樂來方才出現。
哀樂作後,那行列又出現了。十字架和蠟燭過去,就見那麵色黝黑的神
甫,一路念念有詞,引著雷斯脫的黑漆銀環大棺材出來,由執練入抬著,腳
步走得很齊。珍妮一見棺材,登時覺得渾身僵硬,仿佛神經通過電流一般。
那些抬的人,她是一個都不認識的。她不認識羅伯脫。她也不認識米基雷。
後麵成對跟著的一大群送喪人中,她隻認識三個,都是雷斯脫從前指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