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說:“我本來想湯普森可以起點兒作用。”
工人輕蔑地說:“他說隻能把它送到屠宰場去了。”
愛德華氣憤地哼了一聲:“真是個屠夫!要是有機會,我真想宰了他。”
他走向農舍。這裏曾經是他的家,但他是個實際的明智人,它沒有勾起他任何回憶,也沒激發某些特殊的感情。他問候租戶的妻子:“嗨,瓊斯夫人,你過得怎麼樣?”
“先生,還算湊合。您和克拉多克夫人過得怎麼樣?”
“我很好,至於她,你知道,我妻子要生孩子了。”
他的語調快活隨意,讓每個人都覺得容易親近。
“我的天哪,真的嗎?你還是小孩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現在你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你覺得她會什麼時候生?”
“我每分鍾都在期待。嘿,我知道,可能我下午茶回去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幸福的爸爸了。”
“噢,我沒想到這麼快。”
“嗯,瓊斯夫人,隻是時間問題。我們結婚都十六個月了,一切看老天爺。”
“啊,先生,每個人都會經曆這些事的。我希望她能順利地生下來。”
“你知道,大家都希望她順利生產。當然,她很愛想象。女人總是胡思亂想,我從來沒見過類似的人。今天我還和拉姆塞醫生說,一隻母狗生完半打狗崽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撒開蹄子跑了。我搞不明白,為什麼女人不能這樣?搞得這麼麻煩,頭發都會變白的。”
“老爺,你處理這事兒的時候很冷靜。”這個在克拉多克貧窮時候就認識他了的瓊斯說。
“我?”愛德華笑著反問,“你明白,這類事我完全了解是怎麼回事。嗨,你看看我接生過多少頭小牛就知道了。說真的,我給奶牛接生的事故沒有超過兩次。但我現在最好還是回去看看我妻子怎麼樣了。瓊斯夫人,午安了。”
瓊斯夫人說:“我喜歡這位老爺,因為他沒有架子。雖然他地位高了,但願意和我們一起隨意喝杯茶。”
瓊斯回答說:“他是三十多年來我遇到的老爺中最好的。就像你說的,他一點兒架子也沒有——比他的夫人更少。”
“哦,她還年輕。他們都說他怎麼能做得了主,但我敢肯定他一定會把她教得好好的。”
“他一定會把她弄得服服帖帖的。他不是那種可以從任何人那裏忍受胡言亂語的男人。”
愛德華大搖大擺地走回去,用手杖甩著圓圈,吹著口哨,還不時和跟著他的狗說上幾句。他生性樂觀,覺得沒有必要把奶牛送往屠宰場。他不相信那個獸醫的話,堅信它會康複的。他走上萊伊府的小道,看著他新補上的榆樹苗;整體來說它們長得還算茁壯,他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興。他走進屋子,剛掛好帽子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對自己說:“喂,看來事態有點兒緊張。”
他走去臥房,敲敲門。拉姆塞醫生開門了,但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入口。
“哦,別擔心,我不是要進去。我知道我最好不要打擾你。她怎麼樣了?”
“嗯,我恐怕沒有我預想中的順利。但沒必要過於擔心,隻是有點兒慢。”
“我就在樓下,有需要叫我。”
“剛才她一直想叫你進來,但護士告訴她如果你在這裏肯定會不安,所以她又說:‘別讓他進來,我會獨自一個人忍受的。''”
“哦,那就好。我覺得,在這樣的時候,丈夫最好站到一邊別管。”
拉姆塞醫生關上了門,說:“識趣的家夥!我越來越喜歡他了。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很多男人在這個時候會煩躁不安甚至歇斯底裏。”
伯莎問:“是埃迪嗎?”她的聲音由於剛才的陣痛,還在發抖。
“嗯,他來看看你怎麼樣。”
“哦,我親愛的埃迪。他沒有緊張不安吧?不要告訴他我情況不好,那會使他難受的。我要一個人忍受這個痛苦。”
愛德華走下樓,告訴自己,激動是沒用的。這倒是千真萬確。於是他搬來一把安樂椅,坐下來開始看報。晚飯前,他又上樓去打探伯莎的情況。拉姆塞醫生出來和他說,已經給她注射麻藥了,她會安靜一會兒。
愛德華笑著說:“幸好你在晚飯時間給她注射麻藥,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吃些點心。”
他們坐下來,開始吃點心。他們的食量不相上下,醫生越來越喜歡愛德華,說看到一個男人食欲好是一件好事。他們正準備吃布丁,護士說伯莎醒了,拉姆塞醫生隻得遺憾地離開餐桌。愛德華繼續用餐,一點兒也不受影響。吃飽喝足後,他滿足地舒了一口氣,點上煙鬥,又回到安樂椅中,很快就打起瞌睡來。夜晚很長,他覺得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