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在伯蒂和他的保護人走過去時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目送這兩人遠去。

伯蒂極力感謝他們的幫助,說自己是多麼感激他們,但死者們什麼也沒有說。

匹薩餅店裏燈火通明,亮得讓伯蒂覺得不舒服。他和賽拉斯在店堂靠裏麵找了個座位,

賽拉斯告訴他怎麼看菜單,怎麼點餐。(賽拉斯隻給自己點了一杯水、一小份沙拉。他用叉子把沙拉在碗裏攪來攪去,卻從來不往嘴裏放。)

伯蒂用手指撕著匹薩餅,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他什麼也沒問。說不說話,賽拉斯有自己的考慮,如果不想說,他是不會開口的。

賽拉斯說:“我們早就知道他們……這些傑克……但隻是從他們活動的結果才知道他們的存在。我們懷疑這些活動背後有一個組織,但他們隱藏得實在太深了。後來,他們來追殺你,殺了你的家人,我們這才慢慢地找到了他們的蹤跡。”

“‘我們’是不是指你和盧佩斯庫小姐?”伯蒂問。

“是指我們,以及其他像我們—樣的人。”

“榮譽衛士。”伯蒂說。

“你是怎麼聽說的——”賽拉斯問,“沒關係,水罐雖小耳朵大①。是的,我們是榮譽衛士。”賽拉斯端起他的那杯水,潤了潤嘴唇,然後放回到黑色的桌麵上。

【① 水罐雖小耳朵大:指小孩子的耳朵尖。】

桌麵幾乎像鏡子一樣,如果有人細心觀察,很可能會發現,這個高個子男人沒有倒影。

伯蒂說:“那麼,既然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還準備留在這兒嗎?”

“我早就說過,”賽拉斯說,“我會留在這裏,直到你長大。”

“我已經長大了。”伯蒂說。

“不。”賽拉斯說,“快了,但現在還沒有。”

他往桌上放了一張十英鎊的紙幣。

“那個女孩,”伯蒂說,“斯卡莉特,她為什麼那麼怕我,賽拉斯?”

但賽拉斯什麼也沒說,這個問題就這麼懸而未決。

男人和年輕人走出明亮的匹薩店,走進黑暗,很快就被黑夜吞沒了。

第八章 告別和分離

有的時候,他再也看不見那些死者了。這種事是一兩個月前開始的,四月或五月的時候。一開始隻是偶爾發生,後來出現的頻率似乎越來越高。

世界在改變。

伯蒂漫無目的地走著,來到墳場的西北部,走到了埃及道。糾纏在一起的常青藤從紫杉上懸掛下來,擋住了埃及道的一端。

他看見一隻紅狐狸和一隻黑色的大貓(它的頸部和爪子都是白色的),它們正坐在小路中間交談著什麼。抬頭看到伯蒂走近,它們吃了一驚,趕忙飛跑進灌木叢中,仿佛剛才的密謀被人發現了似的。

“奇怪。”他想。那隻狐狸還小的時候他就認識;那隻貓呢,從伯蒂記事的時候起,它就在墳場裏逡巡。它們認識他。想表達友善的時候,它們甚至還讓他摸呢。

伯蒂想穿過那些常青藤,卻發現此路不通。他彎下腰,把常青藤推向兩邊,擠了過去。他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注意避讓車轍和坑洞。

他來到那塊很漂亮的墓碑前,它標出了阿隆索·托馬斯·加西亞·瓊斯(1837~1905,旅人終於放下了旅杖)的最終休息地。

這幾個月裏,伯蒂每隔幾天就來這裏一趟。阿隆索·瓊斯遊曆過全世界,他很樂意把自己的旅遊經曆講給伯蒂聽。

開場白總是這樣:“我其實沒遇到多少有趣的事情。”接著又表情憂鬱地加上一句,“我已經把我所有的故事都講給你聽了。”然後,他會眼光一閃,說,“除了……我有沒有跟你講過關於……”下麵的話就成了:“我從莫斯科逃脫的事?”、“我失去一座很值錢的阿拉斯加金礦的事?”或者“在彭巴斯草原遇上狂奔的牛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