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私刑(5)(3 / 3)

男人不在,人家也就隻是時時盯著你,隻看你守呀不守。其它事也就沒人管沒人問了。

男人不在了,麻葉兒她媽分外疼麻葉兒。這世上,她一個女人還能有啥?

麻葉兒的事她知道,憋在心裏沒說。

沒說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她知道她傷過麻葉兒的坪心,麻葉兒也心裏頭恨她這個當媽的。

那是麻葉兒她大歿後一年不到。連升來了,有一搭無一話。

連升到她這裏來,村裏人不說啥閑話。連升是隊長。

按輩分說,麻葉兒她大要喊連升叔,隔得遠幾房就是了。

連升來了說話,眼睛在麻葉兒她媽身上掃來掃去。

問麻葉兒她媽,甘省那邊家裏還有人麼?又說他兄弟連慶家裏人多,一孔小窯擠不下哩。

說一會兒話就走了,走時把這孔窯看了一個遍,嘴裏直嘖嘖。

連升走了,麻葉兒她媽心裏就不踏實。

她能聽得出口氣,也能看得出人家的神色。她想著是不是隊裏要攆她娘倆走。她跟麻葉兒她大過了幾年,不能算結了婚,麻葉兒也是她帶過來的。

在西府這地方,這種關係叫搭夥兒營生。女人活著難熬,跟上一個男人搭夥兒過,這營生也有三月五月,三年五載,也有白頭到老。

山裏頭的理,是一般人說不清個分分明明的。

麻葉兒她媽第二天弄下廣幾個菜,發喪男人的時候,家裏還剩下多半瓶酒。麻葉兒她媽弄好了就叫麻葉兒去喊連升來。

連升來了,麻葉兒她媽就待客。

連升吃了些酒,臉發紫,眼兒紅紅的。就開始胡說八道,說我在這村裏,一跺腳地都顫顫……說著就拿筷子撥拉麻葉兒她媽的臉,說你帶著個野種跟上了友財。友財也是個野種。

他大引回個外鄉女人過,一年來日子,那女人把東西卷就沒人了,炕上扔下個娃娃,就是友財。淮知道是不是他大的種。

麻葉兒她媽沒說話,麻葉兒心裏不好受。

她大不是親大,對她好。麻葉兒也不知道親大該咋好才是親大。

麻葉兒她媽給麻葉兒盛一碗飯讓她吃。麻葉兒一噘嘴就跑了。

她碰見海成,跟海成耍了一會兒,就回來。

麻葉兒推門,門虛掩著。

麻葉兒一進屋,就見媽伏在炕上哭,頭拱在被子裏頭,哭得渾身顫。

她再看,她媽上身的衫子扣子全扯脫了,下頭啥也沒穿,用被單掩著。

連升走了。

麻葉兒隱約知道咋回事,一氣兒就跑出去。

到天落黑她媽尋著她,是在她大的墳邊。

麻葉兒她媽喊她,麻葉兒不吭氣。麻葉兒她媽撲嗵一聲就給麻葉兒跪下了,哭著說,要不是怕你吃苦受屈,媽啥罪不能受?

麻葉兒你大〕大女子不能沒個落腳的家。還能再跟你媽一樣,小小年紀就在外頭晃蕩?

媽再啥苦,隻想著在這安安穩穩住著,把你拉扯大,媽這一輩子也能閉眼了。

連升後來隻來回。

麻葉兒見她媽哭不得笑不得的樣子。她生媽的氣,又有些可憐她媽。

她就跑到院子裏。屋裏頭有咕哩咕咚的聲音,麻葉兒就聽她媽央告,我要喊你叔哩……

過了些日子,連升就病倒了。養了半年,連升病好了,可人也不行了,四五十的人就跟七八十的老漢,連咳帶喘,背也駝著。

連升在村裏主事兒。他不言傳,村裏也就沒人招惹麻葉兒她媽,有這戶人家也隻當沒這戶人家。

慢慢地,麻葉兒她媽就覺著4子過得淒淒惶惶。麻葉兒又小,說不成啥話。麻葉兒就聽見她媽時常一個人落淚。西府山裏常有外鄉客來串鄉做些小牛意。最多的是隴地人。

貨郎擔子,剃頭磨刀的,修犁鑄鏵補鍋的,還有油坊匠,收藥的,收皮貨山貨的。

麻葉兒她媽一聽到老家那邊的口音,就把人家招家裏來,總是當貴客待,跟人家說話。

日子長了,麻葉兒就發現她媽常常把她支出去耍,不讓她守在一些客人跟前。麻葉兒當然也知道她媽和客人幹些啥。

麻葉兒十二歲那年,一個甘省來收藥的跟她媽搭瓜上了。

收藥的就把貨寄放在麻葉兒家裏。早起出去收藥,晚上凹麻葉兒她家。她媽讓收藥的住放雜物的小窯裏,讓麻葉兒叫收藥的舅。

可有時候早起麻葉兒先醒過來。就見那收藥的跟她媽睡一塊,頭挨著頭。山裏人家,老老小小都擠一塊,有些事想背人也背不住。

收藥的來來回回好幾趟。藥收夠了就走,過一些時候又來。

給麻葉兒和她媽捎不少東西。鞋呀襪呀布呀,還有吃的用的。

麻葉兒那會兒還當是收藥的要跟她媽一搭過營生哩。

西府山中

那一回,收藥的又來給麻葉兒帶一件小花衫子。麻葉兒高興,她媽高興,那收藥的也高興,說帶麻葉兒去鎮。上,麻葉兒高高興興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