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瘋狂的喝著酒,任我和雲霓怎麼勸也勸不住。
殷姬終於醉了,口中除了“阿宸”這兩個字外,也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其他人的名字。其中不乏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我和雲霓站在門外看著她借酒消愁,到最後爛醉如泥,突然覺得那隔了門簾的人變得越發不真實起來。
為了安頓好醉酒的她,我們一直忙到深夜。
第二天打著嗬欠去侍候殷姬的時候,她已經換好了紅衣,早早的坐在了梳妝台上。那烏雲秀發服帖的從椅子上垂落下來,已是梳理過的痕跡。
我正欲開口喚她,身邊卻傳來雲霓一聲尖叫,這才看見那椅子下方,一灘鮮血早已暗紅。
殷姬的右手裏握著一隻銀白珠釵,她左腕上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那釵尖上凝固著一滴搖搖欲墜的血珠,在晨光的照耀下美得驚心動魄。
她還是那麼安靜,一襲紅衣嬌豔無雙,麵白如紙的臉上卻是愁容不見,仿似睡得安詳。
她也還是那麼的溫柔體貼,分明對素衣愛不釋手,即便是死,卻依舊固執的尊從著那人的叮囑和喜好。
而此刻,那紅紗衣錦,卻莫名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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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黑,那許久不曾見到的身影終於趕來。他僅匆匆的看了殷姬一眼,便毫不留戀地吩咐著手下的人將屍體送走。
隨後他站到我麵前,我跪坐著守在床頭,隻看得見他金線飛舞的墨靴,如同他的人一樣狂妄不羈。
“衣服是你為她換的?”他冷冷的聲音落在我的耳邊,我低著頭,拽緊掌心,不敢作答。
隨後,深埋的腦袋便被對方強硬搬起與其對視。在看清我的臉時,高貴的男人臉上有一瞬間的怔愣。
他再度出聲,透出厲色:“看著本座的眼睛回話,那素衣是不是你為她換的?!”
下顎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掐得生疼,我慢慢的閉緊了眼睛,嘴巴卻顫抖著終於開了口:“是……是姑娘臨死前自己換的。”
靜默隻是一瞬,我以為等待著自己的又會是一場狂風暴雨,卻聽他突然風流一笑,“嗬,你倒是聰明!”
被炎宸決抱著躺到白水宮那張白玉床上時,我全身如同木偶一般一動不動,那人卻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龐,用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口氣——
他說:“殷兒,你總算回來了。”
我整個人募地一僵,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已冰冷得沒有了任何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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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我成了又一個殷姬,成了江湖上人人欲見之一麵、喜穿紅衣的絕色女子,成了炎宸決養在白水宮這個大籠子裏的金絲雀。
白水宮的真正主人早已不在,我卻不知,外人看來獨占鼇頭的一人,居然年年在換。
殷姬,殷姬,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名字,更是一群替代品的統稱。
那晚她瘋狂的喝著酒,任我和雲霓怎麼勸也勸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