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這些年一直默默背誦閣樓裏的武學,一遍,又一遍,隻想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至少保護得了她和她的母親。
走出閣樓之後,陳東漁一臉堅定和剛毅,不留一絲遲疑。
一名照顧她的老保姆慌慌張張的跑回來,小聲道:
“小姐,藏玄空回來了,被抬回來的,說是治不好了。”
陳東漁波瀾不驚道:“能救活?”
老婦搖頭道:“西醫不行,中醫……尋常手法,必死無疑。”
陳東漁呆立當成,雙眼無神。
老婦人可惜道:“一個藏玄空而已,大不了再找下一個年輕人栽培,還有兩年小姐才成年,總有機會的。”
陳東漁喃喃自語道:“沒了,沒有機會了……”
她突然轉身,穿過閣樓的書架,跑到望海台前,撲通一聲跪在青玉石板上,淒苦道:“求爺爺救一次藏玄空!”
陳國器答非所問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但要永遠站在辱人的位置上,便要有所付出。”
陳東漁渾身開始顫抖,越來越劇烈,最後額頭磕在地板上,肝腸寸斷道:“爺爺,我不明白,太爺爺不是選了莫邪嗎?為什麼變成我去雙修?為什麼?隻要爺爺救一次藏玄空,隻要藏玄空按照規矩擋住太爺爺十一劍,東漁就不用去暖香樓了。”
陳國器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一個和陳國器七八分相似的中年人緩緩走了出來,隨手丟掉摘下的眼鏡,手上拿著一本手抄的[種蓮法],邊走著,遇到海風便捂住嘴巴,鬆開手後放在身後,滿是猩紅的血跡。
陳國器臉上有怒道:“老三,身體不好就不要到處走,去療養吧。”
陳玄禮淡然一笑道:“天道無常,生死有命,為了權力?武道巔峰?何必呢……父親。”
背對著兩人的老人一拍欄杆,顯然怒氣大盛。
陳玄禮將堂弟陳仲謀所送的功法放在身後,連同那滿是鮮血的手一起收起來撰著,彎下腰,想要去扶一把侄女。
陳東漁原本絕望到渾身無力,這下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甩開親叔叔的手,帶著哭腔咒罵道:
“別假惺惺了,要不是陳莫邪出逃,我也不會這般田地!”
罵完,站起來轉身離開,留給兩人一個倔強而淒美的背陰。
陳國器怒道:“你看看你,連個後背女流都不服你,為了一個爭論,你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
陳玄禮淡淡道:“看書。”
“春秋院的微言大義。”
“天師府的無為自化。”
“禪佛宗的普度眾生。”
陳玄禮淡然一笑道:“最近讀的書——東昆侖的仙道絕巔。”
他聲音不急不緩,沒有一絲起伏,如果不是絕好脾氣,怎麼能忍受得了幾十年的欺辱白眼?
但這個中年人知道,世間的道理不是這樣,所以他找世間所有大家的書籍去讀!
“三年,宗棠叔家的孩子用了三年,便可斬天下第七於東海之上。我陳玄禮讀了二十年的書,便是要告訴老祖宗,他所謂的三教貫徹,都是狗屁不通。”
陳玄禮望著海麵上的大潮,和父親並肩而立。
“住口!”
陳國器氣的猛拍欄杆,青玉欄杆頓時化作碎末炸開。
陳玄禮淡然一下:“長生真人?我便殺……”
“混賬!”
陳國器一巴掌甩在三兒子臉上,隨即立刻轉身離開。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
陳玄禮哈哈一笑,喃喃道:“宗棠啊,論毅力你不如我,論養兒子,你贏了……”
等閣樓空無一人的時候,他丟出那本堂弟所贈的【種蓮法】,身形一躍而出。
飛出鎮海閣,飛過錢塘江。
墜落半空的時候,腳尖踩在那本書上,向前繼續飛空而去。
東海之上有真人,紫金山內有聖人。
陳玄禮飛向紫金山,落地一瞬間,腳尖一點,炸出一個半徑五米的大坑,第二步更大,第三步更盛。
接連七步,步步留坑,宛若蓮花綻放。
一步一蓮,步步生蓮。
七步之後,通往山頂的紫金大道,已經是塵土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