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的部位輕輕翕動時,它是離陳虹更近一些還是離杜夢怡更近一些。事情就是這樣出人意料,好象僅僅是在一次心跳之間,杜夢怡就成了我的妻子,我兒子的母親,和我將要用身體、心靈、最隱私的情感和最複雜的社會關係去對待的一個女人。而陳虹,她就像一滴溶劑被注入我的血液,消失在我廣大而纖弱的循環係統中。

在我與陳虹在十五街區的什字路口道別三天之後的一個下午,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書城》雜誌。我想,這個時候應該是陳虹坐在辦公桌前看著窗外發呆的時候。我想給她發一條短信,這是我三天來持久不衰的願望,我想跟她說點什麼,短暫的箭山之行,好多好多的話都沒有想起來說,許多許多想起來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可是,我跟她說什麼呢?我說我想你?有必要嗎?我說祝你幸福快樂?有必要嗎?我說感謝蘭石化讓我認識了你?有必要嗎?

我一邊翻著雜誌,一邊把玩著手機,不時地打開信息菜單,敲出一些字詞句。我在想,陳虹是不是也會這樣,摩娑著自己的手機就像摩娑著記憶中的一截。

終於,我完成了一些滿意的句子,給陳虹發了出去:花苞悄然爆破,駿馬跑過山崗,一萬年的時光收於魔瓶,我是一枚秋天的葉子從你的窗外飄然滑落,你一定沒有看見我那一縷會心的微笑。

我對她會不會回我短信沒有把握。感覺自己是站在一扇厚重的門外,推還是敲?敲還是不敲?在不知所措間小心翼翼地用頭撞了一下,然後忐忑不安地等待門內的反應。可事實是,不到一分鍾,陳虹的短信來了:好酸啊,看不懂,你在酸菜缸裏嗎?

我心裏一下子柔波蕩漾、波光粼粼。門開了,我可以進去了。

我說:我也不懂,隻不過是一些句子而已。可怎麼會酸呢?你沒覺得有點淡淡的甜味?

陳虹說:真的嗎?你不後悔?也不怨我?

我說:“真的嗎”是最沒意思的句子,以後別用了。可是,我為什麼要後悔?為什麼要怨你?

陳虹說: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我說:為什麼這樣想?感覺對不起自己?

陳虹說:不知道是不是對不起自己,可是好鬱悶。喜歡你,心裏也想接受你,可是……是不是對你很不公平?

我說:我不知道世上有沒有公平,可是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在乎公平呢?

陳虹:我不想有負於人。遇見了你,我就想不能有負於你的一番情義。

我說:哈哈,我喜歡你這樣想,可是這是永遠也找不到的公平,不是嗎?那麼我們為什麼要想它呢?

陳虹說:可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這樣子是不是更壞?比那種意義上的壞女人更讓人討厭,自私、貪婪、虛偽?

我說:哈哈,那你這幾天是不是容顏憔悴了?那樣的話可不好。不過我可警告你,不要誣蔑我喜歡的女人。

陳虹說:嗬嗬,我就是要誣蔑她,你想把我怎麼樣?

我說:我想勒你,揉你,吃你,還有……

陳虹說: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果斷地給她發出了兩個字:操你!

但是,我馬上就後悔了。這句話對陳虹來說像一條毛毛蟲,一定會驚出她的一身冷汗,或者一顆炸彈,讓她身心四分五裂。要知道,這個已經是兩歲孩子母親的少婦,到現在還沒有開著燈做過愛,而且在整個過程中,除了不由自主的聲音,她一言不發,任孫偉超在她身上大喊大叫、胡言亂語,她自咬緊牙關、緊閉雙眼。

果然,那條信息像丟失在茫茫天宇中,過了好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大約半個小時後,我已經恍恍惚惚地翻過了大半本雜誌。然後,我給她發短信:嚇著了?生氣了?還是討厭我了?

她迅速地回應了:不知道說什麼。

我說:你說什麼都不會嚇著我,何況這可能是我出發前我們最後一次短信聊天,我又不會再去找你,給你為難。

她說:可我怕我會去找你。

這話讓我又一次受到強烈的震撼,甚至比她那天中午突然出現在我的宿舍,比那天她意外地答應和我去箭山更讓我震撼,整個身心地動山搖,潮水濤濤。我在心裏一聲長鳴:謝謝你,陳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