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朦朧,樹朦朧,山林深處的小屋子越加朦朧了。
一個簡陋的籬笆小院,四間小瓦房,就成了一個家。
“重兒,起床了,今天得去市裏了!”
張重揉了揉腥鬆的睡眼,看見坐在門前梧桐樹下一個勁抽悍煙的父親。
長年上山下鄉,四處奔波,為人治病讓父親的背越加佝僂了。
“爸!”張重喚了一聲。一想起離開了家,下一次叫父親得等半年了,心下有點感傷。
張父滿意的點了點頭,將煙杆裏的火星在地板上打滅,朝灶屋走去:“你去看看你媽,東西裝好沒有!”
“媽,東西準備好了沒有!得出發了,晚了就趕不上火車了。”
“催!就知道催!你這次可是出遠門,不比在縣裏,十天半個月還能回來一趟,得多準備點東西!萬一在路上餓了呢?火車上的東西死貴了。”
張家用的是土灶。灶裏燒著兩塊木柴,一口大鐵鍋架在灶台上,
鍋子放了大量的澆了銅油的鐵沙,張母用手上的鐵鏟快速的翻起鍋裏的花生,油煙熏得她的眼睛快睜不開了。
“媽,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還準備這些東西做什麼?城裏啥沒有?還會餓死你的寶貝兒子嗎?” 張重伸手在鍋子拿了幾顆燙手的花生邊吃邊說道。“媽媽炒的花生就是香”
“哼!那是當然了。隻有媽心疼兒,哪有兒心疼媽啊。我不心疼,誰心疼?你爸倒好,就給你買了車票,給了一百塊錢。城裏是啥都有,那也要有錢才行呢?外麵吃頓飯還要幾十塊錢呢?真是個老古懂。一點都不懂開通。”
三人走了幾十裏路,中途張重要母親把包放下。她死活都不肯。說什麼,到了市裏就不能給兒子洗衣服了,現在扛一下包也不錯。兒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認娘了……
張母苦口婆心的交待出行事宜,張父如一座高山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不言不語。
“媽媽,別說了,火車來了”張重打斷的了母親的嘮叨。
“你這次出去可不是十天半個月,是大半年啊!我看過掛曆,今天七號,七不出門,八不歸家,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想想這日子多不吉利,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張母對於出行頗有微詞。
“回去?車票都買了!還能回去嗎?我知道你不想兒子走。可拖得了一天,能拖一輩子嗎?”張重打斷了母親的叨嘮。
“不知道你爸怎麼想的。大兒子,送到了軍隊,小兒子又送到市區,到底圖個啥”張母說著就抽抽泣泣的哭了起來,長滿皺紋的手胡亂的擦了擦眼角的淚。
圖個啥?張父看著兒子走上火車喃喃道:“我老張家從來沒有孬種!”
“重兒,記得到學校一定要校長打電話來……”張母的聲音被呼嘯而過的火車淹沒了。
“重兒第一次出遠門,你就不擔心……”張母望著兒子的背影說道,“好好的一個兒子,讓他就在縣城讀書又什麼不好,市裏真的那麼好嗎?”
“老婆子,別擔心,以重兒的身手和醫術在離陽市也能吃得開。兒孫自有兒孫福,不要太擔心了。”張父摟著老伴的肩膀說道。
“壞了!”張母大驚失色道,“你給的那一百塊錢,我忘了給重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