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推辭兩句,誰知腦中現出鷹刀想要傳達的信息,使他沉浸其中,忘了身在何處。
慕典雲關切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紅日法王對鷹刀誌在必得,非要把它帶回布達拉宮不可。如今他已潛伏在金陵之內,不定哪天就會現身搶奪。虛兄莫非不想麵對如此強敵,順手將麻煩推給我們麼?”
鷹刀被他隨意地稱為“麻煩”,若給那些苦心孤詣闖鬼王府的江湖客知道,定會氣得噴出血來。虛若無哈哈笑道:“眾所周知,紅日法王是秦夢瑤的對手。他沒能在雙修府殺死秦夢瑤,就不得不進行第二次決鬥。這事牽扯到中藏二百年的恩怨,他們也無法自主,所以他根本不會和虛某生死相拚。”
慕典雲柔聲道:“我已聽過鷹刀的傳說,似乎是大俠傳鷹送回給兒子鷹緣的寶物。既然鷹緣不要它,那它在布達拉宮還是在中原,又有什麼不同?”
虛若無道:“你這是出世之人的想法。寶物唯有德者可以居之,否則落到馬任名那種人手中,看也覺得不舒服。”
慕典雲逸出一絲笑意,道:“若是有德者不想居之,那又如何?”
話音未落,風行烈像是和他約好了似的,從因鷹刀而生的冥想中回過神來,重新將刀交還給鬼王道:“多承虛兄美意,鷹刀果然奇異至極。不過風行烈用槍不用刀,師門的燎原心法足夠我一生所學,不如把它送給更合適的人。”
慕典雲和虛若無同時大笑,倒讓他一頭霧水。
虛若無收回鷹刀,搖頭笑道:“不愧是年輕一代中的頂尖人物,這麼快便可擺脫鷹刀的影響,怎會有人把你和馬峻聲、謝青聯等人並列?也罷,虛某自此全權處理鷹刀的事,有什麼人要打它主意,盡管往我府中來。”
慕典雲道:“虛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實不相瞞,我一點都不想去見朱元璋,這些天聽說了不少他的事跡,沒一樣是合我胃口的。很難相信,夢瑤小姐的師父會選中這樣的人做天下共主。”
虛若無歎道:“難道虛某就願意嗎,我欣賞的其實是上官飛那種真正的英雄。可是英雄當不成皇帝,言靜庵倒是想選個仁義厚道,品格完美無瑕的領袖,問題是她沒得選。就算真有那等人物,又被我們扶持上位,待言靜庵去後,他怎麼應對蒙古的刺殺,朝野中居心叵測的小人,還有子嗣裏為帝位連倫常都拋到腦後的人?”
風行烈吃了一驚,道:“蒙古人還刺殺過朱元璋?”
虛若無道:“自大明開國以來,從未停止。連某個朱元璋喜歡的妃子都死在刺殺之中,所幸刺客裏沒有龐斑,不然調多少人手護衛皇宮也是無用。”
他臉上浮現出歎息神色,沉聲道:“他在六部中新設職位,借此提升六部的地位,讓自己獨攬大權,當然是為了壓製胡惟庸,也是為了對付藍玉。”
藍玉是朝廷重將,封號為“涼國公”,奉命屯兵邊塞,抵抗域外各族,掌握著邊防內外所有情報網,軍權僅次於鬼王。他本人則是朝廷中排名第二的高手,練成先天氣功,連朱元璋也不敢輕易削他軍權,隻能一步一步來。
虛若無本未把他和胡惟庸聯係到一起,直到聽說甄夫人率域外聯軍支援方夜羽,藍玉那裏竟無任何消息,才驚覺事情不對。
藍玉亦要回京祝壽,再過幾天就到。他一來,局勢將更加複雜,萬一他真不忿朱元璋的舉動,與魔師宮勾結,那麼將造成最可怕的後果。胡惟庸本身狡詐多智,再加個驍勇善戰的藍玉,讓虛若無也頗為頭疼。
他隻能保證自己和女兒全身而退,其他事並無絕對把握。然而,聽說慕典雲不了解混毒之術後,他也放棄了將他引薦給朱元璋的想法。
至少慕典雲絕不像會對皇帝屈膝行禮的人,朱元璋又唯我獨尊,容不下別人對自己無禮。兩人極易產生不必要的衝突。
話說到最後,虛若無也不過是請他們幫忙留意敵對一方的高手,包括色目的“荒狼”任璧,甄夫人的師叔花紮敖等人。他本身則盡遣府中銀衛,打探胡惟庸和藍玉手下的行蹤,希望盡快找出他們的馬腳。
慕典雲本就有這意思,自然一拍即合。
當晚兩人獨處之時,風行烈才有機會說些不合適在虛若無麵前說的話。
他問道:“你真的想支持燕王?”
慕典雲沉吟一陣,道:“現在我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其實我既不了解燕王,也不了解允炆。尤其鬼王也承認,他尚未抓到允炆的把柄。那麼大明朱姓的皇位之爭,和外人半點關係都沒有,所以我隻答應幫忙對付魔師宮,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在做的事情。”
風行烈笑道:“這難道也是你師門的宗旨?”
慕典雲仍是那種舒閑飄逸的樣子,但已經轉為正色道:“是的。不過若碰上震動天下的變亂,出於懸壺濟世的目的,我們會選擇支持沒有過錯的一方,盡力將平民從無妄之災中解救出來。”
開元年間,江湖十大門派裏,萬花穀算是與李唐皇室聯係較少的那一等。慕典雲習慣了不問身份地位,隻憑本心做事,從紅衣教到安史之亂,無不如是。與其說支持李隆基,倒不如說敵人的做法觸及萬花弟子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