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鞭是我七歲那年,自九空那裏所得。族人皆說它是仙夷傳承之物芷練。百年前,它隨著南山月銷聲匿跡,百年後,它重回仙夷。時至今日,上古傳承盡數歸還火靈子,如今仙夷不再,我想,這芷練,是該物歸原主了……”
千弦恬淡雙目一瞬不瞬盯著鼎口坐定的中年男子。
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芷練確實為對海之物,然而,百年前,它選擇了你,從今往後,你便是它的主人。”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平靜說道:“你無須歸還。”
中年男子聲音帶著一絲惆悵,低聲又問:“女娃娃,你可知,如今你是誰?”
“宿千弦,隻是……”她嘲諷輕笑:“是死了的宿千弦。”
“身無傳承,仙夷族人,難逃一死,你可後悔?”中年男子平淡看著她,不錯過任何一絲表情。
“我本身中劇毒,再者,這是仙夷必有的歸宿,無可厚非。”千弦神色無常。
漆黑夜空,星芒稀疏,微風帶著點涼意,卷動山上落葉,撲向大鼎周圍的火焰。此時此刻,天地安寧。
千弦目光微動,她手指著麵前殘破大鼎。
“百年來,南山月她可一直在裏麵?”
“女娃娃,若你想見見她,我可以成全。”中年男子望著千弦,平靜開口。
大袖一揮,狂風嗚咽吹來,形成一個巨大漩渦,卷著地麵上的兩人,轉瞬間,文潛山再無人煙,靜寂陰沉。
聖鼎之中,寒芒嗖的射入。身上驟輕。待回過神來,已是另一處地方。
千弦抬目逡巡,這是一處極為龐大的圓形洞穴。四壁均燃燒著火焰,其內轟轟回蕩著響聲,迷霧蔽天,大地上布滿圖騰,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一道道圖騰首尾相接,流動中,不斷變換著新的形狀。
洞穴中火光衝天,不知為何此時火光仿似得到大補之物般,轟然一竄,幽光轉瞬明亮百倍,幾如白晝!整個洞穴再無陰暗角落,連同牆壁上細微的縫隙,亦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遠處,赫然是一處小小的祭壇,火焰環繞在周圍,並不能再進犯半分。千弦目光移到了那裏,心中一驚,再也挪不開。
一股淒楚自心間浮起,慢慢擴散。那裏,火焰中心地帶,一對男女相擁而眠,麵色安寧恬淡。
女子長發如墨,眉眼之間英氣颯爽,隱隱透著一股孤冷,在她的身旁,是一名陌生男子,他將她緊緊擁在懷中,阻隔了四周火焰。
“那是……南山月……嗎?”千弦緩步上前,心砰砰跳得極快。
劈裏啪啦的火焰響聲回蕩在四壁,緩緩蕩開,整個天地恍然變小,大霧彌漫,所有的一切好似消失得幹淨,此時千弦的眼中隻剩下那對相擁的男女。
苦澀聲音緩緩回蕩在腦海中,是一名陌生男子。
“山月,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得到這畫卷嗎?”
“拿去吧。”男子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山月,南山月,你是姓南山嗎?為何你的心不是山中明月,反而像是隻有孤零零的一輪月,什麼也沒有……”輕笑,那聲音接著道:“我以為,再抓不住你,直到,有了畫卷。”
“嗬,你看,我這般輕而易舉就將你抓住了,我怎麼會輕易放棄?”
衝天火光跳躍在眼前,最後的喃喃終於消散,那是一句飽含著苦澀決絕的情話,叫人聽著,莫不心頭緊縮。
“山月……可算是讓我找到你了……”
“莫怕,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與你相隨相伴。”
“百年前,文潛山上的聖鼎火靈子,雲圖受到邪氣蠱惑,脫離聖鼎,才致使蝻翼衝破禁錮,瑤郢大禍至此開始,南山月以己之力,但還是難逃被擄至文潛山的命運。她生生扛下七七四十九天的烈焰焚身,最終,蝻翼被我鎮壓。而南山月,氣絕身亡。”
談起南山月,中年男子不免心生敬佩。
“她,當得起曠世奇才之言!若是沒有她,隻怕,這場禍端將會持續更長時間……”
“至於他……”中年男子目光落在南山月身旁,此時他心中亦是一陣唏噓。
“南山月死後不久,他帶著辰泗至寶,玉羅衣找來了,此人乃是辰泗新王,人稱五爺。玉羅衣可隔絕萬火,保得屍骨不化……”
“此人應是清楚,屍身對於仙夷,不同尋常,才會做下此事……”
“哎……多虧了他,南山月才保得屍身,不至於被烈焰化成灰燼……”
中年男子的聲音幽幽回蕩著,他歎了一息。
洞穴中,寂靜異常。就在此時,聽得洞外尖銳啼叫嘶鳴而起。
黑暗中,三尾火鳶振翅盤旋於空中,一身火紅的羽毛,幾乎要將黑夜染紅!
中年男子望著那三尾火鳶,目露奇異之光,哈哈笑道。
“女娃娃,你命不該絕,記住了,一切都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