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母親(2)(2 / 3)

對母親來說,眼看經曆的苦難是前所未有的。我知遭,母親出身於鞏縣一個地主兼資本家的家庭。我的外祖父先前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學徒,經過幾十年的奮鬥和經營,他終於使自己的事業成了氣候。

母親的血脈裏,大概也有外祖父的遺傳基因,要麼,她的心理素質與外祖父是那麼相似,無論是在城市、還是農村,是“天上”、還是“地下”,她都能適應,且都有信心。

不久,我在城市收到母親的一封信,她說她領著小弟弟去省城見到了哥哥,那是一個盛大的節日,他們看到哥哥那個藝術學院的文藝節目,目睹哥哥器樂獨奏時的風采。她還寫道:當觀眾給哥哥的節目報以熱烈掌聲時,她高興得流出了眼淚不日後,我因公到省城出差,順便找到哥哥,問及母親曾來看他,他卻一無所知。事後,我方知母親是怕打擾哥哥專心學習,而隻是趕到他們演出的地點,悄悄地看看兒子,就已心滿意足了。這時候,我更加理解和同情母親了。可想而知。在寂寞偏僻的山村的母親,是何等思念在外生存的兒子,特別是對一位有文化素養的在城市長大的母親。

看來,我在城市成婚,母親從家鄉特地趕來看我和她的兒媳。由於日子過得太窮,實在拿不出什麼送給兒媳,她把自己年輕時的一件從未穿過、至今保存尚好的緞子棉衣作為見麵禮物,很不好意思地送給我的妻子。

這我們居住在市郊區一個農民家的簡陋房舍裏(單位無家屬房)。母親在我們的“新家”卻一刻也閑不住,拆洗被褥,修補衣物,整理房間,做飯買菜。精力很是充沛,沒幾個日子,這個家被母親收拾得井井有條、幹幹淨淨。家務似乎沒什麼好幹了,母親說想找個活幹幹,也好掙點錢。正好,我的嶽父工作的單位一家糖酒公司,需要刷洗酒瓶的臨時工,工資是按刷瓶子的數量計算的,母親很樂意地到那裏做工了。不日後,這裏下起連陰雨,雨水時大時小,天陰沉沉的沒一點亮色,我那土牆草頂的房舍終於經不住這種考驗了,滴滴嗒嗒的雨水沒完沒了地侵襲入寒舍,擾攪得我走魂一樣地心神不定。麵對如此困境的我隻有長噓短歎的抱怨,年輕的缺乏生活經驗的妻予也不知如何是好,廷是急得在小屋團團轉。母親卻不然,她不急不躁,更不怨天怨地,對老天的這種襲擾,她似乎有一種莫大的寬蓊。隻是讓我們幫她尋找著麵盆、臉盆、小罐子之類的盛水器皿,把它們一個個放在漏雨處接水,又找來塑料布、草帽、雨傘之類,將怕雨水淋濕的物件蓋好。折騰到大半夜時,母親摧我們去睡,是啊,明天還要上班,不睡覺怎麼行。我躺下身來,又聽到母親在外間操勞的聲響,不覺想起和我們同出生在故鄉鞏縣的唐代詩聖杜甫這樣的詩句:“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啊!時光已走過一千二百多個春秋,今日母親的命運與一代詩聖是何等相似!我不禁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母親青定是聽到我無奈的聲音,她不以為然地說:“你們放心蕊吧,不要為這漏雨犯愁嘛,怕什麼?天總不能一直下雨吧,宅會晴起來的。”是啊!天定會晴朗是無疑的了。母親樸素嚶了。

的指點,使我從杜甫的“長夜沾濕何由徹”中跋涉出來,男爭拿雨夜,盡管叫人難以藏得下,但是心中卻滋潤著對明天晴朗自萼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