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跟羽鴻比起來,宛雁覺得她跟關山月的關係更緊密,她們才是一體的。她不想讓關山月覺得惡心。
“還有,”關山月說道:“你有沒有覺得你的身體有點奇怪?”
宛雁奇道:“哪裏奇怪了?”
關山月想了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象宛雁這樣的癆症身體,當然是嬌弱的。可是,似乎是嬌而不弱。
她駕車出逃,傷了手,手上的傷才二十多天就痊愈,連個小疤痕都沒落下。
被府杖打得死去活來,若不是有宛雁代為受杖,她早一命嗚呼了,受傷之重,連醫博士和瞿聞都大呼從未見過,然而,她卻連個傷後發熱都沒有,並且脈象一直平穩,傷後還不斷地被人搬來搬去,又跟著羽鴻乘車出逃,一路顛簸,她的傷勢卻完全沒有惡化,還一路痊愈良好。
尤其,她的背脊骨碎斷,隻在最開始三四天感覺不到腰部以下的知覺,後麵不知不覺就恢複了知覺。瞿聞聽說關姬竟然能在車廂裏滾動身體,試探了她的下肢反應,知道下肢居然有知覺後,非常驚訝。從瞿聞的嘴裏,她知道她的背脊骨的傷情痊愈得非常好,好得完全超出了醫術能夠診治的水平,因此,她的下肢才能恢複知覺!
這樣的身體,不但不說能“不弱”,簡直是強悍啊!
然而,這樣強悍的身體,又絕對是嬌怯的,吹吹風就咳,走走路就喘,揮揮手就酸,扭扭腰就斷,那心口上,似乎永遠都壓著一塊千鈞巨石,讓她總感到壓抑得喘不過氣來,關山月覺得這具身體,幾乎什麼事都不能做。
最讓關山月大惑不解的是,她明明一直都在堅持著活動身體,千菱小山比她後練,都早已經把身體練開了,她的身體始終酸脹腫痛,還是一副沒有活動開來的樣子。但是,不管她怎麼加大活動量,那身體也沒有被她累壞了。
這樣的身體,給關山月一種永遠原地踏步的感覺:不管她怎麼折騰,這身體沒有變得更差,但是不管她怎麼活動,這身體也沒有變得稍好一點。
這樣的身體,不是讓人很奇怪麼?
宛雁見關山月隻顧出神,半晌沒有說話,便向關山月一福,隨後身形飛快地在關山月眼前變淡,飛快地消失不見了。反正她能感知關山月的想法,身體真有什麼奇怪之處,等下回再說。
自己早已經死了,宛雁不知道她現在算什麼,大約隻是一縷不死心的執念,或是不甘心輪回的陰魂?不管是魘住關山月,還是出現在她的夢魂中,都讓宛雁感覺非常疲憊,並且她隻會越來越虛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存在多久,她非常珍惜有意識的每個瞬間,她耗不起時間。
隻有死過了,失去過了,才知道曾經她所擁有的,是多麼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