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雁極是虛弱地說道:“別……動。”宛雁的虛弱並不是裝出來的。兩天之內,她三次魘住了關山月。一次在空冥山拜祭父母哭到嘔血,一次為關山月受杖承痛,一次為關山月承痛時順便吮了一下羽鴻的手指,其實這麼翻來覆去的折騰,宛雁也很虛弱,而且宛雁知道,自己的虛弱,是不可恢複的,以後會越來越虛弱,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魘住關山月。這次她魘住關山月是因為她猛然感受到從關山月身上傳來一陣劇痛,她以為關山月傷情惡變,生怕關山月出事,才趕緊把關山月魘住,想替關山月抵受一陣子。其實完全不是關山月猜測的那樣,隻是為了不放過跟羽鴻親近的機會。宛雁是不想放過任何跟羽鴻親近的機會,可那隻是“順便”!她沒能力去創造機會,隻能抓住順便的機會。
關山月本來把頭扭向裏床,不想看敵國統帥的臭嘴臉,宛雁費了老大的勁兒,也沒把頭給扭回來,能分明地感覺到自己的虛弱,暗自歎息著放棄了,說道:“你扶奴家坐正。”
關山月便感覺到羽鴻的雙手捧著自己的雙頰,把自己的頭顱輕輕給搬正過來,然後,那雙爪子便鬆開了。關山月剛覺得鬆了口氣,便聽見宛雁操練著自己的嘴,說道:“你喂奴家喝粥罷。”
關山月抗拒地大叫:“不要吃!莫又把臭爪子喂進來了!”
羽鴻便端起醫女放在床頭上的藥粥碗,感覺那粥還有些溫燙,舀了一調羹,湊到唇邊吹了吹,就喂到了宛雁唇邊。
宛雁張口接著,便要下咽。不想,那藥粥一則還有些溫燙,二則味道有些苦澀,三則還有些腥氣,宛雁還沒等咽下去,便一下子嗆咳了出來,這一下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倒不是宛雁故意做出來的。
羽鴻忙放了粥碗,從腳踏下找出盛著溫水的銅盆,拎了濕巾,給宛雁擦臉,又把嗆咳的出來噴在錦被上的藥粥汙漬也擦了,看動作挺利麻的,關鍵還知道到腳踏下找那盛著溫水的銅盆!
大約羽鴻看見宛雁張合嘟噥著嘴,想問的樣子,便道:“我以前給母妃侍過疾。”那是一場大病,殷妃病得莫明其妙,好得也莫明其妙。羽鴻便問:“怎麼吐了呢?”
宛雁的小臉蛋兒皺巴成了一團,嬌聲道:“好苦!”
羽鴻便把那粥舀了一勺,自己嚐了一點,咂巴咂巴了一下味道:“不苦啊。”既然是藥粥,裏麵放了藥材,是有一點苦澀,還有點淡淡的土腥味,不過就羽鴻來說,他確實不覺得苦。他少小從軍,在邊關吃過許多苦頭,喝藥這點苦,實在不算什麼。
關山月也是在邊關軍營接受過各種艱難錘煉的,也不覺得苦,前一碗藥粥她還吃得津津有味呢。
可是宛雁不同,她是在閨閣嬌養出來,她一向被照顧得好,沒生什麼病,最大的一場病便是投水那回。但是教坊司的甘三娘子也特別照顧宛雁,給她把苦澀的湯藥製成了藥丸子來吃。宛雁是真的吃不得苦。
宛雁看著羽鴻不信道:“你嘴裏的不苦?喂奴家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