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王府最尊貴的五位主子，在暖廳上一字排開：理王羽鴻坐在正中間，王妃居左，夫人居右，另兩個妾妃婁氏李氏又分別坐在王妃和夫人的左右下首。等受了禮，主子們的丫頭小廝便會遞給下人一個紅包。下人們給主子拜年，不是磕一次頭就完事，而是要磕五次頭，五位主子，各受各的禮！也各發各的紅包。
主子們也說著一些不鹹不淡的家常話，表現出對下人的關心問候。說來說去，總不過“你孫子今年多大啦？”“前幾天聽說你不舒服，有沒有看大夫？”“府裏發的新襖子還暖和吧？”之類的話，問的人，問得一點沒誠意，答的人也信口開合，不過卻顯得暖廳裏氣氛和諧，很有年節的喜慶意味。
等這些低等男管事拜完年，便輪到低等女管事。女管事過後，是一等男仆，要等一等男仆拜完年，才能輪到關山月這樣的一等婢女。一等婢女過後分別是二等男仆，二等婢女，三等男仆。三等男仆過後，才輪到千菱她們這些三等婢女。
拜年的順序，也體現出了仆役奴婢們在王府裏的地位。那些世家勳貴，高大望族的府裏奴婢拜年朝賀，也基本都是這個順序。
關山月側頭打量了一下這個暖意融融，其樂融融的廳堂，懶得多話，把千菱往廳外一推，自己便往廳上走去。本來這一係列動作，要用關山月自己的身體來做，根本不費吹毀之力，可是，她現在是在宛雁的身體裏，一推，沒把千菱推開，一走，又被千菱拉住！
宛雁這身體，除了長得好看，簡直是個廢物！關山月心頭火起，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叱道：“你滾！”沒見過這麼拖自己後腿的下屬！
不，她的下屬和兄弟都不會拖她的後腿。
千菱被關山月一叱，看著關山月那嬌豔的素顏上閃過的決絕之色，知道那是關山月在跟自己一刀兩斷！她心頭一顫，來不及疼痛，腦子裏瞬間閃過宛雁跟她說的話：任何時候都不能拖關山月的後腿。
其實千菱看得出來，關山月問過拜年還要下跪之後，從貴妃榻上下來，就有要生事的苗頭。她不想出什麼事，便想阻止，自己隻是稍稍拖了一下後腿，關山月便能立即翻臉！軍旅出身的人，行事果絕至此！千菱一霎間，做出了事關她這一輩子最重大的決定：“關娘，我要跟著你！你東！我東！”隨後，攙扶著關山月，便往暖廳裏走了進去。
關山月吼“你滾”的時候，並沒有壓低聲音，早就驚動了暖廳裏的人，隻是大家一時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樣的場麵，便不好輕舉妄動。
千菱扶著關山月筆直地走進暖廳裏，穿過廳堂上列隊站好的男仆，一直走近了，方才站住。千菱雖然入府三年，但她一直在大灶燒火，就每年跟著粗使丫頭們一起給主子拜個年，除了理王和夫人，其他三個並不認得千菱。其實認不認得千菱並沒有關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關山月吸引去了。
那站在廳堂上的，赫然便是鳳都才女宛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