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衣奩箱底的,是一卷用絹帕包起來的麵額為二十兩一張的永昌號通兌銀票。
關山月上輩子都在征戰沙場,跟男人廝混在一起,壓根就不懂得女人該如何梳妝打扮,對於衣服細軟的多少,也渾不在意,倒覺得隻要有機會,打個包裹立即就能跑路,方便。關山月便由著千菱跟覃媼兩個左挑右撿,選了件半舊的文緞襖裙,那麵料是文州所產的文緞精品,做工也屬上乘,上麵是水紅色暗花寬袖短襖,下麵是白春羅灑線襦裙,裙底繡彩色花鳥紋裙襴。這套裙裝,全新時,想必十分嫩色,正適合象宛雁這等二八年華的花季少女穿著。隻是現在半舊了,那淡淡的水紅色和素白色都因緞麵舊了,而透出些暗黃色,在襖裙外麵,就披那件禿毛雜拚的毛氅子。
穿好衣服,千菱便給關山月梳頭。宛雁的發絲黝黑濃密,又順滑細長,很好梳出各種造型。因缺少可以佩戴的釵環,千菱便給關山月梳了個低矮的朝雲近香髻,拿兩股銀釵左右把髻子綰住,正麵便插那枝宮製白梅珠釵,後麵在髻底加了個花葉形連鈿兒銀箍,把整個髻子托住。
對這個低矮的發型,關山月還算滿意。她特別不喜歡高聳的發髻,因為那樣的發型,在她頭頂上呆不了幾刻鍾就會散架。關大統帥絕對不會知道,別的淑女梳了高聳發髻,便會緩搖腰肢,慢轉臻首,娉娉婷婷,格外矜持才能保持得住發髻不散,哪會像關大統帥一樣不斷地搖頭晃腦?當然,依關大統帥的意思,梳個男人的頂髻,拿冠巾一裹,用簪子綰上就行了,簡單,牢實,她自己幾下就能搞定。哪需要千菱動用梳子,篦子,抿子,扁針這些工具,還左梳右梳,在她頭上搞半天,才搞出這麼個隨時都會散架的發髻?
發髻梳好,便要上妝。這回,關山月一擺手:“不許上妝!”那語氣,沒得商量。臉上幹幹淨淨的有什麼不好,非得弄些各種顏色的粉末抹在臉上,搞得關山月反倒覺得自己的臉沒洗幹淨,好像風塵仆仆,灰土滿麵。至於臉上貼花鈿什麼的,感覺就是臉上受了傷,結的一塊疤,不但難看死了,而且讓臉很不自然。
千菱勸道:“關娘,不上妝,會讓人覺得失禮。”
關山月指著宛雁的臉道:“不上妝會失禮?這臉難道不是臉?”
“……”千菱和覃媼。
“平時也沒聽說男人要上妝,難道他們的臉就特別有臉了?”
千菱和覃媼再次:“……”她們沒關山月有見識,辯不過,隻得勸,剛勸了兩句,就被關山月拿眼一瞟,把話都瞟回她們肚子去了。好在宛雁天生麗質,眉不點而黛,唇不描而粉,隻是臉色略少些紅暈,不上妝,仍然難掩麗色。隻是,就拿個素顏去給理王和四位後宅主子朝賀新春……千菱和覃媼想一想就覺得忐忑不安,不知道主子們會不會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