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千菱叫了覃嬤進來,宛雁道:“你們都是跟著我的舊人,以後,我這身子骨,還得托付你們好生照顧。”
覃媼含著一泡熱淚,應道:“這是自然的,婆子以後,便跟在四娘身邊,再不離開四娘了。”她把宛雁從小帶大,她自己未曾嫁人生養,幾乎把宛雁當成自己的孩子來寵溺,宛雁跟著她的時間比跟著母親宛夫人的時間還多,東宮通匪案事發突然,宛雁一聽說會被送去教坊司便跳了井,打撈起來就送走了,她猝不及防地跟宛雁分開了兩年。這兩年她日夜思念,一直地後悔,覺得自己應該拚了老命,跟著宛雁去教坊司。在那個看似繁華,歌舞升平的吃人之地,為宛雁遮風擋雨。
千菱一聽宛雁的口氣,卻是大吃一驚:“你……你是四娘!”
“嗯。”
“你回來了?!”千菱的語氣說不出的驚喜交集。一直以為,被那個從淩國來的姓關的大人物占據了身體後,宛雁就死了,想不到她家四娘還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來!早知道如此,她跟著那關娘子跑什麼?白受一場驚嚇和苦楚。
宛雁清楚,她隻因心願未了,神誌未散,才能一直賴在自己的身體裏,可自己是已死之人,便是動動自己的手指頭兒都覺得沉重無比,她聽得出千菱話裏蘊含的深厚感情,可她也動彈不得,隻看著千菱叫道:“千菱。”
千菱也看著宛雁,早已經哭得淚流滿麵,泣不成聲。倒把覃媼看得一頭霧水,安慰道:“大家又能聚在一起,豈不是好事,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千菱,莫哭了,別惹四娘傷心,她身子弱呢。”
宛雁叮囑道:“千菱,你要好好的。覃嬤年紀大了,凡事你多照應她,不要跟她嘔氣,也要讓她好好的,就當我還在。”她本想著,覃媼把自己帶大,等自己嫁了人,就帶著覃媼,放在自己身邊養老。
一聽宛雁這口氣就十分不好,千菱更加哭得更加傷心,不住地抽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早已經說不出話來,隻管點頭。
覃媼看著十分不解:“四娘,大家在一起,自然都好好的。”
宛雁深深地看向覃媼,看著覃媼蒼老而慈祥的麵容,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在宛家的那些快樂時光。終於一歎,道:“覃嬤,你先出去吧,我還有話跟千菱說。”
覃媼疑惑著退了下去,宛雁方道:“千菱,不哭了,我說正事。我走了,可是身體還在,你就當我還在一樣。”
千菱跪在床邊,輕輕拉著宛雁的手腕,哀求道:“四娘,別走!別走!求你別走!”其情哀哀,關山月聽了,不免心頭惻隱,她能感覺到千菱暖暖的淚滴,濡濕了手上的繃帶,浸潤了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