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遙遙比流光(五)(1 / 3)

這樣想來,沈慕楓背後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明丞了罷。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明丞……他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卻一直不肯露麵,在背後暗暗操控一切,當真是心機深沉。這般的苦心孤詣,是要為他的哥哥傲蒼報仇麼?“明丞是誰?”蕭雲若卻是有些茫然,“我們的敵人?”“是呀。”望因突然笑了,妖媚極至,“我們的,仇人。”禦風的死,湖藍的死,允兒的死,統統都要算在明丞的頭上!“還有,”紅綃補充道,“明丞讓我告訴你,妖界的五公子君涯在他手中,妖界也已在他的控製之下,希望你別去妖界浪費時間。”“君涯……談軒……”望因咬緊嘴唇。明丞言下之意便是梁談軒也已落到了他的手中。好罷,做個了斷罷。勝與不勝,還是未知數呢。就算落敗,她也能與蕭雲若死在一起。不求同生,但求共寢。紅綃看望因低頭思索,心裏突然沒來由地湧起一陣害怕,“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冰冷而急切:“有用的上紅綃的地方,紅綃往死不辭!”隻要望因能趕得上明丞的婚禮,能趕得上救下她唯一的師父玉緒。望因仿佛看透了紅綃的恐懼,勾唇一笑:“唯一用得上你的地方,便是前方引路,帶著我們前往姻緣宮。”玉緒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自己能再次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龐。幽藍色的眼睛依舊如千年前那般明亮,像一望無際的海洋,蕩滌著她孤單冰冷的心房,每次帶著回聲的撞擊,都在訴說著她不悔的執愛與情傷。可是,玉緒的目光變得極為凜冽,他是牽著別的女人的手走進來的!蕭雲若是和望因手牽著手走進來的!大紅喜服下,玉緒的手緊握成拳。她死死盯著那兩隻緊握的手,真想不顧一切地讓隨後進來的紅綃出手殺了望因。坐在玉緒身邊的明丞自然感覺到了玉緒劇烈的情緒變化,嗜血的雙眸越發的熾熱,嘴角的邪笑浸滿了瘋狂:“來了?望因……還有,燁的轉世。兩大仇人齊聚一堂,倒也省事。”他看向坐在下首之位上已被控製住的君涯:“五公子,你的父王可就是被這個女子害死的,如今我要替你報仇了,你不該說聲謝謝?”君涯隻看著望因,並不理睬明丞的話。望因……他原本以為她死了,沒想到卻可以再見到她!目光落到二人緊握的手間,不覺得心底一疼。為什麼還會疼呢?不是早就知道了?望因,是注定了屬於蕭雲若的。“嗬嗬……五公子,盡管放心,望因的屍體,我會留給你好好折磨的。”明丞嗤笑。望因環顧四周:“明丞,你要為你哥哥報仇,盡管找我便是,何必要扯上他人?把梁談軒交出來!”明丞眸子裏的紅色轉深:“他自有屬於他的去處。望因,你聽好了,這個世界上,我最恨的人,不是你,不是燁,而是傲蒼!是他搶走了父皇母後原本會給予我的愛!是他奪取了所有人的目光,把我孤零零地丟在一旁!我恨他,恨不得他永不超生!”他的聲音突然又脆弱下來,“可是,他卻是我的哥哥,從小為我抗錯,對我千依百順的哥哥……我必須,為他的死亡付出點什麼……”他深深地看了玉緒一眼,如同一頭嗜血的凶獸一般猛地撲向望因和蕭雲若,“我知道你們有月桂精魄!我知道你們有射日神弓!可是,我不怕!今天,我要用你們的血來祭奠傲蒼——我的哥哥……”紅,紅得像血,是大紅的喜服,卻沾染了點點血跡。黃,是月光的淡,優雅得彷如一場流光之夢。黑,是深夜的靜,映照出宿命的冰冷。濃重的玉色被打碎,像彌漫在空氣裏的陽光……多年以後,君涯回憶那一天,心裏的某個地方依舊痛得不能呼吸。當紅色消散,當黑色撕裂,他親眼看著那個身著染血黃衫的女子仰天長嘯,把一身功力盡歸天地。他是親眼看著她的身體化為霧氣,融入冰冷的空氣裏。“望因……望因……”君涯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我知道的……以後我每一次呼吸,都會感覺到你的氣息……”身上的禁錮已隨著明丞的消失而消失,但心,卻隨著望因的離去而被箍緊,緊得生疼。“原來又是負緣來,終是遙遙比流光……”那個女子淒美的聲音伴著月光灑下,驚得君涯睜開了眼睛。“望因!”他喊,聲音裏帶著淒楚和絕望。“原來又是負緣來,終是遙遙比流光……原來又是負緣來,終是遙遙比流光……”千年的歎息,言盡於此,回蕩在整個天地之中。“原來又是負緣來,終是遙遙比流光……”玉緒看著滿天紛飛的茉莉花,心下一片惆悵,“緣來緣去,果真是一場流光之夢麼?”她環視著四周,目光卻被一顆浮在空中散發著幽光的珠子所吸引。“原來又是負緣來,終是遙遙比流光……原來又是負緣來,終是遙遙比流光……”聲音,似乎是從那顆珠子裏飄散出來的。那是……月桂精魄!幾乎是同一時間,君涯也發現了那顆珠子。那顆珠子裏,有望因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聲音!玉緒和君涯同時出手,紅綃趁機跑向月桂精魄,然而卻被猛然竄出的無夕劍擋住。此次為了保護歸夙,望因出其不意地將歸夙封印在無夕劍中,用天鏈鎖在了天柱上。所以決戰之時,蕭雲若沒有用劍,而是用的射日神弓。如今望因已死,她的法力自然瓦解,歸夙便掙脫天鏈,趕了過來。“讓開!”紅綃冷喝。歸夙握緊手中之劍:“主人的東西,不容他人染指!”話音未落,劍已刺了過去。“玉緒!”君涯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寧可自傷也要打退玉緒。玉緒心中著急,無奈卻找不到突破之口。若是有了月桂精魄,姻緣宮的光複指日可待!“啊!”君涯又是一招“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殺招,迫使玉緒不得不連退數十步以求自衛。君涯卻是不管不顧,一把抓了月桂精魄,轉眼已不見了蹤影。“紅綃!追!”玉緒飛身向外。“是,師父!”紅綃急忙趕去,歸夙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一塊黑布,也轉身追了上去。玉色蕩漾。“原來又是負緣來,終是遙遙比流光……”那個女子最後的歎息掩埋在重重玉色裏,紅幔帳被風掀起,遮住了流轉上千年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