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的目光,她望向自己腳下的那一雙樸實無華的黑色皮鞋。

漆黑到鋥亮的皮料算不得高檔,卻是最舒服的款式。雖是高跟鞋,但隻要有一定技巧的話,狠跑幾下根本沒有問題的。

眸光一斂,染茉抬眼,猶自那般溫柔笑著,開始解自己的校服外套:“知道啦。我會小心。”

她懂他的意思了。可以打,可以滅她的威風,但是不可以贏。

真是好考驗她的技術呢,這個壞人。帶著些泄憤地把外套塞進他懷裏,她走到他身後,去取她的球拍。高跟鞋在“哢噠哢噠”地響。

“同學,你還沒有登記吧。”已是微微蹙了蹙眉,清原瑰又複開口,依舊優雅有禮。

很是認真熱了熱身,就在對方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染茉忽而俯下`身,和清原瑰平視,低低地,開口,溫柔而真誠:“我讓你贏好不好。”

她怒了。

士可殺不可辱。她當她是誰,區區一個替身還敢跟她這個正主挑釁?!

“你先發球。”傲然睥睨她幾眼,清原瑰取了球拍,兀自上場,不再理她。招式是她創的又如何,她偏不信她真能回擊。何況,她最近可是進步不少的。

不由笑了,一雙佳侶又複對視一眼,染茉取了球,緩步上場。

“啪嗒”,“啪嗒”,球拍在地上。

“啪”地一聲,幾乎所有人都呆住了。這當然包括清原瑰。

是她輕敵了。她的球速,簡直——

可以達到男網的高水平。

沒有理她,斂目,染茉又取了一個球。

連那一夥正選都不知道,在他們痛失第一之後,到她赴京都適應伊藤家的規矩之前,她陪他狠狠複健了四個月。

開始是恢複,後來是提升。打著打著她也打出了興味,倒不是覺得網球真的有多好玩,而是開始存心模仿他的招數。

纖長的細白玉指拂過那球上細致的絨毛,昂首望向對麵的球場,刹那間的那份傲然竟耀眼得讓人不敢逼視。

所以,輸贏根本無謂,隻要她出招,清原瑰就已經敗了。

不得不承認清原瑰著實是個天才,幾球之後便適應了她的速度,堪堪回擊倒也未為不可。加之染茉秉承著未婚夫的指示,遠些的球跑幾步便作罷,是以比分竟是不相上下。

但誰都看得出來,她隻是不想贏,隻是沒有好好打,僅此而已。

“伊藤染茉,你有沒有完?”怒喝出口,望著對方又一次停止了追球的動作,清原瑰真的怒了,“你這樣不認真,豈非褻瀆網球。”

步履一頓,一雙漆黑鳳眼斜斜一吊,幾分醋意已是隔空遞了過去。

連說辭都這麼像,真真過分~

場外,抱臂於椅上的少年兀自含笑,那眼神,無辜得仿若能滴出水來。

“抱歉,起意倉促,找不到合適的鞋。清原桑也不願意我崴腳吧。”暗送秋波不過一瞬,再回身時,少女斂起的眉眼猶自溫婉。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偏偏她還找不到任何破綻。何況她若真認真起來,她怕是一個球也拿不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深入絕境大約便是如此,前有猛虎,後有懸崖,偏偏她胸中之氣忿忿不平,無論如何都按捺不下。

成串的汗珠滴下,她已漸感脫力,偏偏對方球速絲毫不減,那般閑庭信步,硬是憋屈的她方寸大亂。

又是一球,又是——

“啊——”一聲驚叫,伴著球拍落地之聲,竟在球場上傳出了回音,輪番而至如有鬼魅。那驕傲少女已是撐身摔在了地上,一雙墨綠鳳眼無措至極。

斂起眉眼,沒人看得到染茉眼底刹那的肅殺,隻唇際的幾許冷漠輕笑,泄露了她的心思。

“裁判,我棄權。”揚聲,她開口。高跟鞋響著,她上前,躬身,伸手,扶起了還未恢複視力的她。

“好歹有緣一場,我忠告一句,你若再這麼不知分寸,我曾經造下的輝煌,隻會加速你的滅亡。”對上清原瑰猶有些迷蒙的雙眼,染茉壓低了聲音,“離開吧。你真的在享受我留給你的一切嗎?你根本不是那個居移氣養移體的貴女,十年空白,不是人力可以彌補的。”知道她根本不會在她麵前低頭,她沒有再說,隻是鬆手,轉身,放球拍。

一塊毛巾拋了過來,被她堪堪接住。擦了臉,她道了句謝,正掩住了他含笑的低語:“今天我們一起回家。”

對視,一笑。

夕陽斯靜好,餘暉如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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