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本想給四寶打個電話,約他出來談。但是想想,這種情況下,四寶不一定肯出來和她談,索性買了一些食品,借口去看望四鳳,直接去了他家。
四寶開門,見是花兒,愣了一下問,你來幹啥?
花兒將手裏的食品朝高處提了提說,聽說四鳳嬸子出院回來了,我來看看她。
好漢不打上門的客,四寶心裏再不情願,也隻好讓花兒進門。
四鳳坐在床上,頭上光禿禿的,看來是剃了頭發。見花兒進屋,四鳳趕緊抓起身邊的一個帽子戴在了頭上。四鳳抓帽子的舉動,讓花兒覺得四鳳有點可憐,她不由說了一句,四鳳嬸子,我來看你了。
四鳳並不領情,冷冷說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花兒把東西放下,仍就禮貌地問,四鳳嬸子好點了嗎?四鳳斜了花兒一眼,有人單盼著我死呢,托老天爺的福,我好著呢。見四鳳不說正經話,花兒不想再和四鳳說什麼,就對一邊站著的四寶說,四寶叔,我們到外麵說幾句話。
不等四寶說話,四鳳就大聲嚷,好話不背人,背人沒好話。四寶也說,花兒,有話就在屋裏說吧。四鳳兩眼冒火瞪著花兒。花兒心裏的火苗也騰地冒了起來,她不冷不熱地對四鳳說,四鳳嬸,當著你的麵,話不好說。
四鳳冷笑著說,啥樣的話當著我不好說?
四寶看了花兒一眼,有啥話,就在這兒說吧。
四鳳的嘴邊露出一絲得意,花兒突然有了一種氣氣四鳳的念頭,故意神神秘秘地說,四寶叔,我到村南河堤上等你。你一定要來呀,有個秘密我想告訴你。不等四寶說話,花兒扭身走了。
四鳳對四寶厲聲說,不許去。
四寶表情有點緊張,他看了四鳳一眼說,我去看看她說什麼。
四鳳把頭上的帽子猛地拽下來,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地說,趙四寶,你會後悔的!
花兒來到村南的河堤上,想起剛才虛張聲勢對四寶說什麼秘密,不由笑了。她總是這樣,在一種極端的情緒下冒出一些特別的想法,這些想法往往會達到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見河堤上的那棵大柳樹,花兒忽然想起,四寶娘就是在這棵柳樹上自盡的。她覺得,把四寶約到這兒來不合適,剛想朝回返,卻看到四寶朝這邊來了。
花兒遠遠看著四寶,當他一步一步走來的時候,花兒分明感覺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一種悸動。花兒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四寶走近,花兒沒有任何過渡,直接就說,我答應轉讓飼料,請你放過根柱叔。
四寶問,這就是你說的秘密?
花兒點頭,對。
四寶看了花兒一眼,轉讓飼料你並不吃虧,事實上,不轉讓你的生意已經不行了。
花兒冷笑著說,我的生意是不行了,但我並不服氣,因為是你家四鳳采取了不正當的競爭手段。
四寶笑著說,商場無父子,不擇手段也是一種手段。
花兒被深深地刺痛了,一種無名怒火在她胸口迅速升騰,她擺出一副義無反顧地姿態說,我不光是轉讓,是淨身退出,十幾萬的飼料欠款我也不要了,這樣夠了不?
四寶瞅著花兒漲紅的臉,什麼也沒說。
花兒咬牙又重複了一句,十幾萬的欠款我也不要了,夠了不?
四寶扭身要走。
花兒衝著四寶的背影喊,我知道十幾萬對於你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於我花兒來說,是傾家蕩產啊。我傾家蕩產為鄉親,我做得到,你做得到嗎?
四寶沒有回頭。
花兒繼續喊,你為啥要回木莊建奶牛小區?不就是為了光宗耀祖嗎?你讓四鳳仗勢欺人,你花錢買選票,你戲弄飛龍,你讓根柱叔坐牢,你讓四鳳擠垮我的生意,你逼得蘭兒賣掉奶牛,難道這樣,你就光宗耀祖了嗎?你雖然家財萬貫,但在我花兒眼裏,你是小秕子一個。我看不起你,真後悔當年救了你!
四寶的頭慢慢地轉過來了。
花兒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她狠狠地抹了一把淚說,沒有我,你早成了柳樹下的鬼!
四寶的臉一下變得蒼白。
花兒淒然一笑,說,那麼大的雨,我跑到河灘裏幹什麼呢?我太傻了,還找了參謀長讓他保守秘密……花兒輕蔑地看了四寶一眼,扭身就走。
四寶望著河堤上的那棵柳樹,娘脖子上的那朵牽牛花在他的眼前不住地晃動,他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