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敢抓天子的人都不得好死。為此,席雅竹的胳膊上至今還留著舟帝的抓痕。舟帝抓得再狠,席雅竹依舊毫無反應,看著舟帝便如同看著一個死人一般,看他哭夠了鬧夠了,便撣撣衣袖,將人推至一旁。後來舟帝不抓席雅竹了,他扯著那幹澀的喉嚨,叫嚷著,踢打著上了鎖的門,簡直似個瘋子一般,頭發散亂,一臉頹靡。
這負責看管他們的獄吏皆是舟朝之人,他們無一不對舟帝恨入骨髓,蓋因舟帝暴政,民間大亂,死傷無數,百姓窮苦得隻能易子而食。而今舟帝被關,最高興的便是那些獄吏了。
不知可是安君塵下令之故,獄吏每日都帶著怨毒的目光來給他們送飯,但他們似乎不敢進來抽打舟帝,隻能當著舟帝的麵對著飯菜噴吐唾沫的,用這種方式泄恨,有些狠了的獄吏,會當場撒尿到水裏,得意洋洋地看著落魄的舟帝。
舟帝錦衣玉食慣了,被人如此對待,憤怒得恨不得衝出去宰了他們。
席雅竹卻是淡定自若,看著那些被加了料的飯菜,老老實實地拿過來,往嘴裏放。隻有食物,方有活下去的可能。
舟帝的火氣無處可發,就拿席雅竹發泄。一個拂袖,把席雅竹手裏的飯菜全部打爛,連水也打潑在地,對著他又打又踢,怒斥他有種就將地上的飯菜撿起來吃,舔幹那些水。
席雅竹果真撿起來吃了,連水也舔了個幹淨,舟帝一但踹來,他會避開,但下一瞬,又繼續在地上扒食物吃。
這是他一生中過得最苦的日子,每日裏不但要受獄吏侮辱,還得受舟帝打罵。此時正值寒冬,牢獄冰冷刺骨,獄吏連一張厚點的被子都不給他們,夜間入睡,席雅竹都得蜷緊身子,瑟瑟發抖。沒多久,他就染上了風寒,而這風寒一經傳染到舟帝那,就不得了了。
蓋因舟帝多日來不肯吃那些加了料的食物同水,僅在偶爾沒人看見的時候,方偷偷地舔上一口水,可這樣哪撐得住,風寒一起,他就病昏了。
席雅竹自始至終都未曾管過他的父親,他不喜歡舟帝,不但因幼時舟帝不喜他之故對他打罵,還因舟帝方娶了他的母親不久,便接連納了幾十個女子為側室,至登基後,這情況更是變本加厲,後宮三千,隨意逮著一個宮女就留種。好色濫情簡直便是舟帝的代名詞,舟帝從不會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多付一點真心,連席雅竹的母親都不得半點喜愛,哪怕席雅竹母親生了病,也不多問一句。後來,席雅竹成年後,把母親接去了封地,舟朝皇後之位,沒過多久便易了主。不幸的是,似乎因舟帝濫情之故,舟帝幾十個子嗣,唯有席雅竹一人存活至今,其餘數人都因各種意外死去。
這樣子嗣單薄的皇朝,從一開始似乎便注定了它的悲劇。
席雅竹每日都在煎熬中度過,而舟帝的生命則愈發虛弱,每日裏都靠獄吏硬塞食物度過,在新帝稱帝之前,獄吏不會讓他死的。
幾日後,一身龍袍加身的安君塵出現在了席雅竹的視野中。
昔日滿臉血汙的人,而今風姿颯颯,一身清爽,而相比之下,當日錦衣華貴的席雅竹,卻是麵目塵埃,形容憔悴,落魄之至。
獄吏狗腿地給安君塵搬了張凳,伺候著他舒服坐下。安君塵似乎嫌棄這兒肮髒,坐下後還撣了撣衣袖,揮了揮手:“你……咳,”他一擺手喚獄吏下去,方續道,“留在這兒,可有何感想。”他如此相問,不過是想瞧瞧這過慣尊貴生活的太子,對於住在這兒可會有半點不滿,那張冷漠的容顏可會被逼出一絲憤怒。
但他顯然錯估了席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