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似在嘲笑他,又似在同他一塊兒笑。
一整日的時間,他都在慢慢地看著這本小冊子,直待月上樹梢,他方翻到最後一頁,霎那,人就僵住了。
那一頁是書冊的最後一頁,隻有安君塵短短的一句話:雅竹,你該多笑笑。
明明隻是紙上的一句話,卻宛若生成了一種聲音,流入他的耳中,又如同安君塵摟著他,在耳邊輕聲低語。
席雅竹真的笑了,卻是目光含淚。他將這本冊子放好,穿好衣裳,光腳走在地上,房內的火盆燃得正旺,光腳著地,也未有半點涼意,安君塵總在許多他看不到的地方,給他溫暖。
他讓小常子給他準備了一本空冊子,磨好墨,翻開一頁,提筆便寫。柔軟的筆尖細細地在書頁上走過,他一邊翻著追妻指南,一邊將裏頭批注,用自己的話展開,記錄下他同安君塵三年來走過的曾經,初識那糟糕的一年也不忘記下。
之後,每日裏記錄他同安君塵的過往,便成了席雅竹聊以慰藉的方式。安君塵走後,奏折均交給了徐丞相處理,未免他一人負擔太重,席雅竹讓徐丞相進宮,將一部分奏折給自己閱覽,給出自己認為合適的意見。畢竟也曾是太子出身,哪怕政事不關心,多少還是懂一些處理方法的。
每日裏,除卻處理政事,以及記錄他同安君塵的過去,席雅竹還會在宮內走動走動,將他們一同走過的地方全部走了個遍,慢慢地消耗時間。安君塵從來都不曾寄回一封書信,前線有何動態,也隻會落在徐丞相的耳裏,絕無半點隻言片語進入席雅竹的耳中。
席雅竹知曉,這是安君塵故意安排的。人一旦有了消息,總會想著聽更多的消息,習慣使然,若有一日消息不再聽到,那讓人更是不安,倒不如,什麼都不曾聽到的好,至少有個心理準備。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席雅竹等過了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冬天的雪融了,春天的樹綠了,夏天的花開了,秋天的果結了,又是一年的冬季了。
接起冬日上的積雪,席雅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一片白芒,一年了,安君塵足足一年沒有消息,他不知曉安君塵究竟怎樣了。一年前的他們,在宮外嬉笑歡樂,一年後的今日,還未能相見,思念便似一把無情的鈍劍,狠狠地刺入心底,卻難以拔去,一下又一下地磨著他的心。
他們的故事,席雅竹已然寫完,三年的時間太短太短,他們的故事隻能寫成一冊,便再無了下文。他在等著,安君塵回來,與他一同書寫。
可是,他從未想過,安君塵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回來的。
安君塵在一年零三天的時候回來了。但是,當看到小常子的臉色時,席雅竹心裏卻慌了,沒有喜色,小常子目光閃爍不定,一直垂著頭,肩頭都在抖動,聲音含含糊糊的:“席主子,皇上在君舒殿內,您……快去看他罷,他出事了……”
一記悶雷砸入席雅竹的腦海,安君塵出事了?!
即刻甩下小常子,同牙牙一塊兒奔了過去,闖到君舒殿外時,發現眾多侍衛將領麵容憔悴,凝目看著席雅竹,恭敬點了點頭後,又將目光放入了禁閉的殿門之上。
“究竟怎地回事!”席雅竹慌了,逮著一個不知是什麼職位的人就問。
那個人看了席雅竹一眼,又將目光錯開:“席主子,您進去看罷。”
“唉。”一口歎息相繼從各人的嘴裏吐出,接著未過多久,便有太醫搖頭從殿內走出,看到席雅竹即刻給他道禮。
“安君塵如何了。”
太醫一挑目光,又躲閃地低下了頭去:“席主子,您自個兒進去看罷,微臣已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