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廣告中的角色派定

有一天,幾位好友聚談,話題涉及當代社會的廣告問題。“在這些無所不在的廣告巾”,其中聰穎的一位女性,忽然給大家出了這樣兩道思考題:“,女性角色最多的是在幹什麼?2.男性角色最多的又是在千什麼?”這猛然就把人提醒了。可不是嗎,還用說嗎,女性,尤其是中年以上女性,最多被派定的角色,是炒菜、是做飯、是冼衣服、是刷浴盆、是拖地板、是清理房間……有一種洗滌踱的名字,幹脆就叫“媽媽”;最可氣的是一個電視廣告片,顯示的是一群女性用了××牌洗衣機以後,居然快樂地跳起舞來,就好像她們成了芭蕾舞劇《吉賽爾》中那些受到上帝恩寵的小精靈一樣幸福。而男性攝多的鏡頭呢,則是瀟灑地駕著汽車風馳電掣,是回到家裏往擺著豐盛飯菜的餐桌旁一坐,是舉起酒杯在妻子兒女的擁戴之愜意地一飲!難怪乎我女兒老是發出感歎:“還是當男的好,不用做家務活兒!”這樣的意識,何止孩子?大人也有。男人,女人都有。社會甚至就是這樣認定的。不說別的,連作家們出去開筆會,也經常可以聽到男女作家之間有這樣的對話:

女問男:“你最近氣色可不太好,你夫人怎麼搞的嘛?”男答:“她近來就顧自己忙了,沒顧上照顧我。”男問女:“你出來開會,你先生和孩子的飯怎麼辦呀?”

女答:“我出來之前,生的熟的給他們做了一大堆,冰箱都塞滿。”

一問一答,大家都白自然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要是把相同的問題反過來問一問,是不是大家就都覺得不太對頭了呢?

我想這是不言而喻的,連孩子們都覺得“當然”證據是我永生永世也忘不了的一幅畫,那是我女兒4歲時不經意畫出來的,當時,當她把這一頁畫紙舉到正滿手肥皂沫、滿頭大汗的我眼前時,我心裏湧上了一陣酸楚!畫麵上,左邊是我,正麵對著一大盆高高的、滿得像冒尖的糧食屯一樣的髒衣服,在用力搓洗;中間坐著女兒,正和她的玩具熊、布娃娃之類玩;右邊足男人,正翹著二郎腿,倚在沙發上看電視。孩子們的一,純潔得像水晶,客觀存在決定了他們的觀念取向,成人的社會教給他們什麼就是什麼,更何況他們耳濡目染的廣告“轟炸”……

可是盡管如此,我自己也還是不可遏製地犯了許多導向上的錯誤——有時候真的不知是怎麼回事,那些極其錯誤、極其愚蠢的話,常常衝著女兒,一順嘴就溜出來了:“你可是女孩兒,不學會點家務活兒,將來怎麼辦?”“你可是女孩兒,說話別這麼粗門大嗓的,讓人笑話!”“你可是女孩兒,動作輕點兒好不好,要有點斯文氣兒!”“你可是女孩兒……”

哎呀籲,現在把這些話集中到一起,連我自己也覺得耳膜都快給敲破了。何況這也不是什麼新鮮話,沒有任何現代的新創造,老祖宗們甲就給規定好了,比這還詳密周嚴得多呢。例如;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庶皋。治絲繭,織飪組圳,學女工,以供衣服。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菹醢,禮相助奠。”(《釓記一內則》)

“行莫回頭,語莫露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奠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奠窺外壁,莫出外庭。窺必掩曰,出必藏形。”(《論話一互身》)

真好家夥幸虧這些老規矩早已被推翻了,不然哪兒還有我今天在這裏寫義章?

又好家夥!幸虧這些老規矩的提醒,我們可不能再強加給女兒輩“新規矩”。

再好家夥!幸弓這些老規矩做著反麵教員,誰也沒權利給今天的女性們規定“媽媽”(指前麵提到的洗滌液)之類的角色。

話說到這裏,我可要聲明了:韓小蕙可不是“女權主義”者,對那些“男人能生孩子嗎?”的極端之論,從不敢苟同。我在外麵足現代職業女性,卻一點兒也不耽誤在家裏“傳統”,像洗衣服、做飯、織毛衣、買糧食、換煤氣,甚至前些年裏挖菜窖,我都玩命地幹,也認為自己有責任幹。我想說的隻不過是,人類已經進入了高科技的電子時代,早已早已告別了“男耕女織”的原始農業經濟,那麼,我們那些舊有的“男主外,女主內”之類的兩性觀念,是不是也應該“高科技”了呢?我還想說的是,這並不是小題大作,隻要想一想我們國家還有多少文盲和半文盲,想一想還有多少百姓習慣於把廣播報紙電視當作法律依據和行為準則,想一想男女還遠不平等的社會現實,就可以想見這些不絕於耳的廣告所具有的非凡威力了。

最後還想開句玩笑話:男性也不應該受“歧視”呀——你規定了這些家務活隻能女人幹,那男人們若是想表現表現呢,不是剝奪了人家爭當模範丈夫的權利了嗎?1997年4月17日4月22日於協和大院

虛榮乃女人最忌

我知道男人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卻不知道他們小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不過,我確實知道女人們不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虛榮”。

有一天,我陪一位文壇朋友吃飯。時間有點早,賓客還不多,飯店裏除我之外,隻還有另外一對男女。隻聽那男的在吹:

“咳,(一位著名作家的名字,類似王蒙那個級別的)呀,認——識!跟他太熟了,二年前就稱兄道弟了。你猜怎麼著?他說我寫的文章呀,那個叫棒,他都寫不出來!”看那男人,三十多歲一小老頭,獐頭鼠目,民工模樣,說話的聲調那叫侉,還×××呢,我敢說,就是王蒙先生真正站在麵前,他也不認識。他就夠討厭的了吧?不料那女人又開了口。

女人長得黑不溜秋,薄眉毛,薄眼皮,薄鼻梁,薄嘴唇,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黑紗裙,絕像鄉鎮企業的公關小姐。其虛榮和淺薄的口氣,更是讓人從骨頭縫兒裏往外冒涼氣。隻聽她說:“昨晚上薑文、劉曉慶在我家喝酒來著,一直喝到半夜兩點,我用汽車把他倆送走時,大門都關了。哎呦媽呀,他倆是爬牆頭走的,劉曉慶還把新裙子給扯了呢。不信,我這兒?有電話號碼,你打一個問問去!啊?現在就打……”哎——呀、呀、呀、呀!!!我始知女人的吹牛比起男人來,真的更醜陋,更惡心,也更可憎——女人可千萬不敢這樣虛榮,這一點兒不是鼓吹男尊女卑,而是真心真意地替那砦女同胞著急,眼看著她們如花似玉的臉盤被虛榮的大麻點弄得醜陋不堪,慘不忍睹,真替她們難為情。

我這麼說,實在是因為教訓太多了:

記得我十幾歲在工廠當小青工時,外車間有一個同年齡的小女工甲,家庭出身比較貧寒,偏又嫌貧愛富,發誓要通過婚姻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結果被一個冒充高幹子弟的二流子所騙,草率成婚以後,才發現二流子家比自己家還窮,甚至連個囫圇的洗臉盆都沒有,隻有終日以淚洗麵,最後尋了短見。

還是在工廠時,一個小女工隻是為了對工友們炫耀自己上烤鴨店吃過飯,就一連兩三個月,天天上前門烤鴨店門口溜達去,最後被兩個流氓帶進去吃了頓,代價是後來她自己也成了女阿飛。

我上大學二年級時,有一天突然聽說外係一個新入學的女生跳了樓,原因是在中學時,她永遠考第一名,結果進大學以後的第一次考試,隻考了第十幾名,遂覺無顏見江東父老,就那麼輕易地走上了黃泉之路。這樣的惡性事件絕不隻是一例兩例,前幾天還見報紙上披露,說是北京有一位女中學生,出於同樣原因,竟至走上了吸毒的邪路。

小女孩和年輕姑娘們少不更事,容易犯虛榮的錯誤,說來還猶可原諒;要是成熟的女人也被虛榮所惑,做下錯事,就尤其讓人不容。有一個徐娘半老的公司職員,眼看著女同事們的丈夫都有點社會地位,就自己的是個二人,嫌丟人現眼,最後竟鬧得離婚不成點火燒房子,落了個家破人亡。

還有一點更值得注意,有人以為知識能與虛榮成反比,就是說知識水平越高就越不太會虛榮了,根本不對!說來有些知識女性虛榮起來,可比家庭婦女更駭人,君不聞北京文壇上有一人所共不齒的奇聞,一位出身低下的女作家,為了編圓出身高貴的謊話,竟然指認自己的生身母親為“保姆”可見虛榮是多麼害人、害女人!不僅如此,如果你把這個問題重視起來,你還會友現,它給女人們帶來了多少麻煩。比如:

虛榮的女人徵有自尊,這是因為她連自己都不相信,隻是一味追逐名人,借名人的光芒米照亮自己,就像裝點了百鳥剁衣的嚎寒鳥,一旦被索還羽毛,就一無所有。

虛榮的女人沒有根基,這是因為她老是貪圖表麵浮華,沒有自己的目標,總是比照別人活著,到頭來學雞也不像學鴨也不像學鳳凰更不像,最後隻能是一株無根的浮萍,被秋水無情淘汰。

虛榮的女人設有事業,這是因為她老是見異思遷,這山望著那山高,在流行的社會風尚中,她永遠都是“行家裏手”,可是她也永遠都隻是一片浮雲,一陣風就吹沒了。虛榮的女人沒有成功,這是因為她老想一步登天,馬上就山人頭地,所以不肯埋頭苦幹,正路不走走旁門左道,到頭柬隻能貽誤自己,一事無成。

虛榮的女人沒有朋友,這是因為她老想在人前拔尖,除了編造謊話抬高自己之外,還不惜貶損別人以陪襯自己,到頭來朋友們紛紛離去,隻落得個孤家寡人,煢煢孑立。

虛榮的女人沒有人愛,就連她的子女也瞧不起她,這是因為明明她的能力達不到,卻偏要虛張聲勢,結果反而像不懂裝懂的劉姥姥,出乖露醜,成人笑柄。

虛榮的女人沒有安全感,這是因為她老是對人吹牛、撒謊、說大話,胸脯拍得山響,一回頭就不是她了,最後弄得人都不敢相信她,狼真來了也沒人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