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 哭訴衷腸(1 / 2)

霍家黨羽遍布全國,害怕霍氏家族被捕入獄的消息傳出去引起全國大亂,朝議上迅速作出了斬立決的決定。

劉詢對處決霍氏家族一直不忍心,就在霍家被綁赴刑場的這一天,他還在考慮是不是留下霍雲和霍山,給霍家留下一條根。他不是故作矯態,而是真心想法外開恩,給他們一條改過自新的生路。在昨天議決霍家的朝會上,他一直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朝臣們不知道皇上怎麼想,也就不敢說話,會議陷入長時間的緘默和沉悶。自霍家事發被捕到現在的三天中他幾乎是食不甘味,夜不安寢。千種情結,萬般痛腸,在他的心靈裏扭結、衝撞、奔騰、喧囂,攪擾得心力交瘁,五髒如焚。武帝病逝,霍光受命輔佐年幼的昭帝;燕王起兵要奪皇位,在國家麵臨即將大亂的危難時刻,他平息了叛亂,穩定了全國的政局;昭帝剛剛繼位,百廢待興,偏偏又發生了蓋長、上官父子、桑弘羊集團作亂,他力挽狂瀾,粉碎了這場宮廷政變;昭帝駕崩,他雖有立劉賀之過,卻又大義凜然,果斷廢帝,在國中無君,朝中無主,皇位空缺的二十七天的非常時期,博采眾議,納諫選賢,把自己從一個平民百姓迎立為皇帝。其功其德,就是周公、伊尹也是望塵莫及。大將軍過世未及兩年,他就要對其家族滅門絕戶,何忍何安。他的心比逮捕霍氏家族時還要沉重。

“陛下!”丙吉似乎看出他的優柔寡斷,出班奏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霍家賣官鬻爵,犯了貪贓枉法罪;大造官邸收錢收禮,犯了受賄罪;他們封官許願,犯了結黨營私罪;他們橫行不法,犯的是打砸搶罪;他們包庇桑遷、淳於衍,窩藏上官雄,犯的是包庇窩藏罪;他們謀害皇後、張夫人,槍刺金建犯的是殺人罪;他們扣押奏章,犯的是欺君罔上罪;他們關押欽差官,犯的是目無王法罪;他們策劃叛亂,犯的是圖謀不軌罪;他們刺王驚駕,犯的是弑君奪位罪,這十惡大罪都是不赦罪,按照漢朝法律,他們都是死有餘辜。”

霍家的確是十惡不赦,可劉詢不願毀了知恩圖報、仁義之君的美譽,更不想背負忘恩負義、殘忍狠毒的壞名聲。他環視殿下的大臣,想在他們中間尋找到與丙吉意見相悖,和他心靈相通的支持者。可是,那些頭頂三梁進賢冠,身著一品二品朝服的天潢貴胄們一個個像吃了啞巴藥似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他最後把求救的目光落在宰相魏相身上。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百官之首,也是他的心腹重臣,隻要宰相替他說句話,他就如釋重負,解脫困境,再也不必為霍家的事憂心如焚了。可是,聽到的卻是魏相遠比丙吉更加嚴酷的奏詞:“霍氏家族掌權日久,在全國各郡各府都有他們的親屬和部下,若不盡快誅滅,國家就會大亂。依臣愚見,明天就得行刑。”

“宰相說得對,懇請陛下果斷聖裁,防患未然。”

大臣們眾口一詞,不是故意和他作對,而是憂國憂君。他不能再有仁人之心了,無力地揮了揮手說:“張大將軍去做監斬官吧。”

遠遠傳來沉重冷峻的催魂鑼聲。劉詢輾轉不寧,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宣室殿。宣室殿的正中高高掛著《朝見圖》。霍光三十年大權在握,卻忠心輔政,功不可沒。霍光仙逝,劉詢不僅保持了宣室殿的原貌,還特製了一塊霍光的牌位,敬奉在霍光生前辦公的幾案上,每當霍光的忌日,他都帶著皇後來這裏祭奠。今天,不是霍光的忌日,他又來了,不是來祭奠而是來請罪。他虔誠地站在霍光的牌位前,深深地自責,當初不該不聽徐福的忠告:“陛下一味提高霍家的官階和增加俸祿,讓他們的後代把持朝綱,驕奢忘形,等到事態嚴重了再去剝奪他們的權力,迫使他們驚慌恐懼,不得不動用陰謀,走上叛逆之路,這難道是霍氏家族自取覆亡嗎?難道陛下就沒有一點過錯嗎?”徐福說得對,霍家的滅亡,他難辭其咎。他想對霍光的在天之靈說“朕有錯,朕有過……”突然發現身後跪著魏相、丙吉、許廣漢,至尊至貴的身份使他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