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劉徹恍然大悟,擊掌讚同,“霍光為人忠厚,做事謹慎,做官二十多年不見有什麼過失,可委以此任。可是有好長時間了,怎麼沒有看見他來看望朕?”金日磾提醒說:“陛下在一個月前就派他到玉門視察邊防了。”劉徹連連拍著腦袋說:“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快,快派八百裏快馬召他回京。”
此時的霍光正在玉門關外視察。
長城內外,烽燧前後到處是黃沙白骨、殘刀斷戟和缺腿少胳膊的戰車。霍光滿臉悲淒,心裏陣陣痛楚。他先後在這裏抗擊匈奴二十多年。先是跟隨大司馬、大將軍舅舅衛青輾轉在五原、朔方、雲中一帶,後又跟隨繼承大司馬之職的異母同父的兄長霍去病在代郡、上穀戎馬疆場、東征西戰。現在玉門關外的戰火和硝煙早已飄散,征馬和喊殺聲也已逝去,漢朝和匈奴罷兵休戈,邊塞出現了百年來少有的安穩景象。霍光慶幸皇上能幡然悔悟,提前結束了對匈奴的那場無休無止的戰爭。可是,戰爭留下來的創傷仍舊曆曆在目。他的百萬親兵部將都永遠躺在了這裏,他們的血肉之軀化成了嶙嶙白骨,他們的身後留下了號天哭地的孤兒寡母。今日舊地重來,他感傷悲淒,不覺濕潤了眼睛。正想著,一團灰沙騰起,一個皇宮侍衛官飛馬而來。霍光一怔,有一種不祥之感,莫非皇上……
侍衛官來到霍光麵前滾鞍下馬,將詔書呈於霍光。霍光看了詔書,才放了心。回頭招了招手,隨從牽過戰馬,他翻身上馬,向邊關守將拱了拱手,又看了一眼昔日戰爭留下來的恐怖慘景撥馬而去。四員隨將也跟著上馬追去。
一路上曉行夜宿,馬不停蹄,蕩起滿天塵土飛揚。第四日,來到肅州地麵,霍光突然勒住馬,遠處跪滿了衣衫襤褸的逃難流民,一個個伸著瘦骨嶙峋的手向這裏哭喊著:“老爺,救救我們吧!我們快要餓死了……”
霍光因為皇命在身,急於回京,沒有敢接近那些饑民,壓低了頭盔,繞道駕馬而去。
“官爺啊,我們都是皇上的老百姓,你們總不能看著我們活活餓死在荒原上呀!”身後悲切的哭喊聲使霍光再也不忍心這樣離去。他勒住馬對隨從說:“把我們的幹糧都送給饑民。”隨從說:“現在離京城還有五百裏路程,我們吃什麼?”霍光說:“前麵就是驛站,他們還能不給我們飯吃?”隨從想想也是,就把帶的幹糧全部送給了饑民。
饑民們磕頭作揖感謝這群官兵。
五柞宮外站滿了文武百官。
五柞宮是劉徹的另一座離宮,位於現在的陝西周至縣。甘泉宮發生刺王驚駕事件以後,劉徹一直驚魂未定,執意移駕五柞宮。五柞宮倒是安全,他的病卻愈來愈重,隻得召集文武百官來這裏交代後事。
一馬馳來,有人大喊:“霍光回來了!”
“皇上等待的就是霍將軍。”
霍光下馬來不及和大家打招呼就接到了太監的傳喚。他緊跟太監登上宮門外的台階,突然發現自己和太監一起走在台階的中央,又連忙退下來,沿著階沿走了上去。
“臣霍光奉旨從玉門關回來見駕。”
劉徹在榻上移了移身子,握著霍光的手說:“朕日夜都盼著你回來。”說著,手在榻上到處摸索著。鉤弋夫人問:“皇上,您在尋找什麼?”劉徹說:“你把朕最近讓人繪製的那張畫找來,打開。”鉤弋夫人從劉徹的衣袍裏找到一卷畫,霍光一看是一幅“周公懷抱幼主接受各封國國君的朝見圖。
劉徹對霍光說:“這是朕送給你的。”霍光迷惑不解。劉徹向小兒子劉弗陵招招手。鉤弋夫人推著劉弗陵:“快,父皇叫你呢!”劉弗陵走近劉徹。劉徹對劉弗陵說:“從今天起,你就是太子了。”劉弗陵不知什麼叫太子,怔怔地站著。鉤弋夫人按著劉弗陵的頭:“快跪下,謝父皇隆恩。”劉弗陵學著母親的話:“謝父皇隆恩。”劉徹指了指圖畫上的周公,又指指霍光。霍光這才明白此圖的畫意,嚇得慌忙跪地,連連推辭:“陛下,霍光萬萬擔當不起周公輔政的重任。”劉徹沒有接受霍光的請辭,回頭對高昂說:“傳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田千秋四位大臣覲見。”
霍光、金日磾、上官桀、田千秋、桑弘羊跪地聽旨。高昂宣詔:“封霍光為首輔大臣,並任命為大司馬、大將軍(劉徹撤太尉設大司馬為全國部隊最高指揮官;大將軍是將軍的最高稱號,掌統兵征戰之事)金日磾為車騎將軍,上官桀為左將軍,擢升富民侯田千秋為宰相、搜粟都尉(相當於現在的農業部部長),桑弘羊為禦史大夫(全國最高監察官),五位愛卿為輔政大臣,同心協力,議決朝政。”大家連連磕頭謝恩。
漢代的大司馬、大將軍之職多由外戚擔任。霍光的外戚身份卻是半路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