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冉眯起眼眸,靜靜地,繆寶隻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但隔著眼鏡卻依舊看不清他的情緒。
“我說過了,我會想辦法為她洗去汙名。這隻是時間問題。”
繆寶冷笑,翻出底牌,“我知道警方曾經跟你錄過口供,但你在警察麵前都沒有透露半分,這是為什麼?你是有把柄在別人手上嗎?比如說寒玲瓏的手上?”
麵對著質疑,陳泰冉淡淡瞥了繆寶一眼,什麼都沒說,隻是又把目光重新投放在簡兮若的照片上。
“繆寶,你還是太年輕了,愛恨強烈,黑白分明。但這個世界,是有灰色地帶的,一些事情要弄清楚,要把灰轉為白,是需要時間的,你能有耐性,等事情水落石出嗎?”
繆寶愣住,明白對方是在勸喻自己別逞強著急,她斟酌一下,終是點頭,“嗯,我有耐性。我開始懂你意思了。”
這時,陳泰冉才勉強撐起了一絲笑意,他想了想,隨後又繼續說,“繆寶,我還要和你說一個事情。兮若死後,留下了這個屋子,還有一定的遺產。我問過他律師,他說她是有留下遺囑的。”
繆寶臉色僵住,“她遺囑是怎樣說的?”
“兮若的律師,叫方木,是京城第一律師行的律師。方木說,兮若的遺囑吩咐,所有的安排都必須在她過世一年後才可以進行。所以,可能要等待一年後,律師才會通知你。”陳泰冉說。
繆寶不解,“為什麼她要這樣安排?”
陳泰冉依然搖頭,“我也不知道,但隻能尊重她的決定。”
繆寶歎了口氣,“好吧,也隻能這樣了。”
空間又開始沉悶起來。
人與人的相處,也是個磁場問題。有時候,繆寶就是覺得和沉默寡言的陳泰冉一起,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木訥著,忽覺有一道的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探究,抬頭一看,剛好對上了陳泰冉的冰塊臉。
“繆寶,回去楓國吧。”陳泰冉抿緊薄唇,鼻子裏沉沉地出了一口氣。
繆寶愣愣的看著他,“陳大哥,你不止一次說過這話了。”
“上次該說的,我都說過了。你想想,你在進入創瓏後,都做了些什麼?和裴以沫混在一起當什麼假設夫妻,在網絡上讓人指指點點;在拍攝節目中屢屢被陷害,甚至差點發生意外死亡。你覺得這都是無緣無故,無所關聯的事情嗎?你一旦被拉進了漩渦,就會很難脫身,這道理你還不明白嗎?”陳泰冉越說越大聲,第一次露出激動的神色。
繆寶看著他,心中多了份愧疚,“陳大哥,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但失去了生命的,是我姐姐,難道我可以不作為,當完全沒發生過任何事情嗎?”
陳泰冉歎息一聲,望定繆寶的目光越柔,看她低頭難過的神情,竟將她和簡兮若的畫麵重合在了一起,他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輕輕撫摸著繆寶的臉頰,“兮若,兮若,若你看到現在繆寶為你深陷險境的情景,你還會舍得去自殺嗎?”
心中一下的觸動,一時竟有些蕭瑟,讓繆寶隻是定定地站在那裏,乖巧地接受著這個還與她有點陌生的男人親密的觸碰。她知道的,他隻是把自己當成了姐姐。
“陳大哥,你也節哀吧,人總是要往前看的。”繆寶麵容哀傷,柔聲勸喻。
陳泰冉薄唇泛起了一絲笑,那笑意有著苦澀也帶了諷刺,“繆寶,我本就在這圈子裏生活了十幾年,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會逐步想辦法為兮若洗脫汙名。但是你,卻無端因為這件事,卷入漩渦裏,其實真正放不下的人,是你。你應該醒悟過來才對,這裏不應該是你呆的。”
陳泰冉目光越柔,似乎還帶著一絲繆寶看不懂的情緒,他聲音沙啞,又極度真摯,“你就當一個曾經可能做了你姐夫的人,在勸你,這可以嗎?回楓國吧。”
繆寶愣了一愣,默然一陣,隻覺心口窒得疼痛,迎著陳泰冉期待的目光,終究勉強一笑。
“陳大哥,謝謝你,我會細細考慮的。”
陳泰冉似是鬆了一口氣,“恩,最多呆到真人秀開播後,你必須下決定了。”
“恩,好。”
**
繆寶回國後的第三天早晨。
昨夜繆寶還是睡得不太好,一天之內,腦海裏接收太多的信息,根本無法把條理理清。
所有線索糾結在一起,不見的視頻,姐姐最後一天去了哪裏,陳泰冉與姐姐的關係……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纏繞了她一整夜,於是她就迷迷糊糊地抱著從簡兮若家裏帶回來的手提電腦和泰迪熊,弄到臨天光亮前,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早上猛烈的陽光已經從窗外直射了進來,繆寶隨手把枕頭蓋在眼睛上依舊睡著大覺。
可惜,突然而來的門鈴聲,開始打斷她與周公的約會。
那鈴聲,一下一下,不緩不慢地,但又似乎不願意停止,不見屋主不死心地,按著。
繆寶朦朧之間,聽得相當不耐煩,大聲吼起來,“梁寬,去開門!”
良久沒人應,依舊是那煩人的鈴聲不斷在催促。
“tmd,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真是火大!”
忍耐不住的繆寶,終於一下子把頭上的枕頭扯開,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梁寬怎麼不開門啊?!”
笨腦袋轉轉,這才想起來,前兩天梁寬都回父母家了,最快也要今天中午才回來。
繆寶長歎一氣,隻能灰溜溜地從床上,在奪命鈴聲催促下,大聲的高呼一聲,“來了,等一下。”
然後內心詛咒唾罵外麵那不讓人睡覺的家夥,tmd*……%¥,此處省略一萬字。
從衣櫃裏隨手捉了衣服套上,再梳頭,整理了片刻,繆寶終於跑去門口,打開了門。
門一開,繆寶就愣住了,完全是不認識的三個男人。
為首中間的男人,大概四十出頭,四方臉龐,樣子還算端正,比較突出的特點,有淡淡的兩撇小胡子掛在下方,顯得有點猥瑣奸詐,就是讓人好感不起來。繆寶觀察了一下,這男人穿著身價不菲的gucci的定製西裝,身體微微發胖,小腹漸漸凸起,肚滿腸肥的虛胖樣子,估計非富則貴。
而後麵跟著的兩個相對年輕樣子毫無特點的男人,雖也身穿西裝,但估計就是這小胡子阿叔的跟班之類。
繆寶微一蹙眉,覺得眼前的小胡子阿叔,有點眼熟,但還沒夠清醒的腦袋,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請問,先生你是?”她遲疑著問。
小胡子阿叔金魚眼一挑,開口就挺沒有禮貌地直問,“你就是繆寶吧?”
繆寶點頭,“是的,你好,我是繆寶。”
聽到繆寶回答,那男人便側過了身,沒有詢問主人一聲,大步地走進了屋內,同時後麵跟著的兩個爪牙,也跟了進來。
三個大男人,都還沒有說清楚自己是誰,就無視主人,沒有禮貌的走進女孩子的屋子中。
這還有沒有規矩啊?
繆寶一下就火大了,便大聲吼起來,“喂喂喂,你都還沒說你是誰,怎麼就這樣大搖大擺進我的家啊!你們都聽得懂人話嗎?再不說你是誰,我就叫小區保安趕你們出去了。”
那個小胡子阿叔無視著繆寶的抗議,一臉鄙視地打量著房間周圍的布局,一出口就尖酸刻薄,看不起人的賤。
“低禽住鳥籠,賤民攀高枝。這裏的環境,還真差,沒見過這麼小的房子。鴿子籠似的。什麼人住什麼房子,一目了然。”
繆寶一聽,就更加火大了。她和梁寬共住的這個房子,少說也有60平方米,布置簡約溫馨,都是她們親手弄的,花了很多心血。怎麼就被這人說成是鴿子籠呢?
何況那小胡子還暗指自己賤民?!有這樣欺人太甚的人嗎?
她隨手在餐桌上拎起電話,反唇相譏,“喂,你再不說,你是誰,我就馬上報警了!擅闖民居,估計京城的警察不會不管吧。”
那小胡子阿叔金魚眼斜了繆寶一眼,然後指示兩個手下,要他們把客廳中間的沙發都擦了一遍,然後趾高氣昂地坐在了沙發上。
他習慣性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幾根胡子,才高傲著說。
“我叫寒天梭,是裴以沫的舅舅。”
寒天梭?那人不就是寒玲瓏的弟弟,一直依附在裴家的惡毒親戚嗎?
繆寶冷笑一下,這寒氏派係的人終於找上門了!
不過單憑寒天梭說的第一句話,就已經聽出來這男人是個臭不要臉的人物。
以裴以沫對寒姓人的恨意,他又怎可能稱眼前這個猥瑣的男人為舅舅。
繆寶腦海中,已經自動讀取著寒天梭的相關信息。他是寒玲瓏的親生弟弟,一直依附在裴家,是創藝集團的銷售部總監,屬於寒氏派係重要的一員。
裴以沫昨天跟她談論裴家成員的時候,就表示寒天梭是一直依附著她姐姐,在裴家騙吃騙喝的,說得不好聽,就是寒玲瓏的爪牙,總和裴以沫姐弟作對。為人就等於是那些海底的海葵,口蜜腹劍,觸手上都是毒素。
正在繆寶掂量著對方分量的時候,寒天梭也一直盯著繆寶看。
男人眼光肆無忌憚,上下打量著繆寶,那種不懷好意又帶鄙視的神情,著實讓人討厭。
繆寶看看他,又瞄了一眼自己。
隻見自己一身寬大t恤運動褲的打扮,和對方西裝正式冷峻整齊的打扮相比,她明顯覺得自己的氣勢已經低了一等。
但輸人不輸陣,繆寶目光冷厲,禮貌中帶著從容的淡笑,心裏的各種腹誹,“不知道寒先生這次親自上門有什麼批評指教呢?”
寒天梭一對白鴿眼還在打量著繆寶,毒舌譏諷,不留餘地,“衣著沒有品味,房子沒有檔次,樣子不夠水準,身材也馬馬虎虎,以沫這次是瞎眼了吧?”
繆寶被他惡毒而沒禮貌的言論都氣瘋了,但臉上還是一臉的平靜,隻是嘴角上的笑意多了絲譏誚,可口氣上卻一如既往地恭敬。
“寒先生,別以為自己是姓寒的,你就有在這裏撒野的本錢啊。你若再這樣放肆的話,我即使挖不了你眼睛,縫不住你嘴巴,也能馬上拿掃把把你們掃出門外。”
這下寒天梭可氣了,肥肚子喘氣,一下一下的,“怎樣,誰給你的膽子?!對著以沫的舅舅,你敢這樣的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