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的目光這才從原本還不太適應的昏暗中清晰起來,老床上斑斑駁駁,那雕花板與床欄,早已失去了當年光澤。
床邊上的幫子和橫檔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有的地方還有不少蟲蛀的痕跡。
在高澤觀察這張老床的時候,一直在身邊的朱倩玉見床上的人起得有些吃力,趕緊的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床邊,扶著床上的人坐了起來,還順手拿了個已經露出棉花的枕頭放在後麵墊著。
一頭的短發像罩一了一層白霜,一雙大眼睛已經深深地陷了下去,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皺紋,像是記載著她幾十年來的千辛萬苦。
床上的人看到進屋的是個小孩子,微微的愣了一下,隨即就露出了笑容,臉上笑得像一朵綻開的菊花,隻是在笑容裏,高澤分明看到了一絲的苦澀和無奈。
“小玉,他是?”床上的老奶奶伸出爬滿了一條條蚯蚓似的血管的粗糙的手,指了指高澤問朱倩玉,許是嘴裏的牙已經快脫光了,嘴一張一合的有些癟,說出的話有些含混。
朱倩玉連忙解釋說:“奶奶,他是跟收廢品的爺爺一起來的,他說那兩個瓶子能換錢的,還非要進咱們家屋裏看看!”
老奶奶癟著嘴,有些漏風的說:“哦,哦,你看,我們這個破家有什麼可看的,也沒有好吃的東西招待你!”
高澤有些感動,這個老奶奶真是個好人,自己家窮成這樣了,自己又躺在床上,等著錢治病,還想著能有好東西招待他這個上門收廢品的。
高澤連忙笑著說:“奶奶,不用的,我就是讓小玉帶我進來看看,原本,我們是不收瓷瓶子的,瓷瓶子也賣不出錢!”
高澤的話還沒說完,老奶奶的神色就是一暗,仿佛一陣風吹過了點著的燈,火頭頓時就暗淡了下去。
高澤知道老奶奶誤會了他的意思,急忙又接著說:“我看,小玉拿的那兩個瓶子好像還挺不錯的,又聽說您生病了,需要錢買藥治病,我也挺喜歡那兩個瓶子,我就做主,要了,我給您送錢來了!”
說著,就把身上所有的錢一股腦都掏了出來,數了數,竟然有好幾十呢!
這在當時來說,那可就是一筆巨款了,這都是平時外公外婆給的零花錢,還有媽媽林佩雲給他留下的錢。
把錢一張的疊好了,都放在了老奶奶蓋著的那床又薄又破的棉被上,剛好壓在了一個黑黑的髒斑上,碰到被子的手,感覺到一陣濕氣,這被子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曬了。
老奶奶的眼睛在高澤放下錢的一瞬間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下去,像是那陣風轉了個方向,一刹那間,把燈火吹亮瞬間又暗了下去。
朱倩玉在身後驚呼一聲,臉上露出了喜色。
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小哥哥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的錢,這在她的心目中,簡直就是大富翁了,看來,奶奶的病有希望了。
放下錢,高澤轉身就要走,身後卻傳來了老奶奶幹癟的聲音:“好孩子,先別走,你叫什麼名字?”
高澤急忙回身答道:“奶奶,我叫高澤,收廢品的趙大爺是我師傅!”
“趙學儒是你師傅?他在外麵嗎?能請他進來嗎?”老奶奶的話讓高澤一征。
趙學儒?趙學儒是誰啊?聽老奶奶的意思,是我師傅,哦,我師傅叫趙學儒!你看我這當徒弟的,竟然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師傅的名字,唉!
高澤一陣風似的衝出了門,把等在門外的師傅拉了進來,師傅原本還有些不樂意,讓高澤收了東西趕緊走。
可經不住小家夥的拖曳還有那疑惑的眼神,隻好不情不願的慢慢的踱進了屋子。
剛一進屋,趙老爺子的眉頭就是一緊,皺了起來,然後就在牆邊摸了起來,過了半天,才聽到“啪”的一聲,燈亮了,微弱的燈光,應該隻有25瓦吧!
原來,師傅是在摸燈的開關呀!嗯?不對呀,師傅又沒來到這家,怎麼對這兒這麼熟悉的呀?
就在高澤懷著很大的好奇和疑問看向師傅的時候,趙老爺子已經熟門熟路的走到鍋台邊上,一抬手,拿下了一個從屋頂垂下來的勾子上掛著的籃子。
高澤連忙過去,想看看籃子裏究竟放著什麼東西,師傅竟然如此的熟悉。
籃子裏放著的是幾個已經有些變味的饅頭,沒了水分,幹癟的像幾塊堅硬的石頭,可能,老奶奶是怕被老鼠吃了,才放在籃子裏吊在房梁上邊的吧!高澤心裏想著。
“你看看,你看看,我上次給你們買的饅頭,怎麼都沒吃完,吊在梁上都餿了,小玉還在長身體,你怎麼,唉!”趙老爺子重重的歎了口氣。
師傅的話,讓高澤一下子呆愣住了,原來,師傅和這老奶奶認識呀?還給老奶奶買饅頭了?我怎麼不知道呀?
再說,剛才,小玉往外抱瓷瓶的時候,師傅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呀?
看來,師傅和那個老馮一樣,都是個有故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