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下學期,2011年了,被說離世界末日又近了一步,顧愷去找了一份實習工作,每天忙得像狗一樣,回校來對著我,邊喘邊吐槽,他這種實習新人,去了是跟保潔員搶飯碗的。
畢業季裏,顧愷約我出去吃飯,地點在小西門外的燒烤店中。以顧愷的人員,我以為會有很多人在鬧著給他送別,沒想到等在那裏的卻隻有他一個,兩手一手一串雞翅,雞翅上塗著厚厚一層辣椒,紅得已經發黑了。顧愷吃得嘴唇都腫了起來,見到我來了,把雞翅一丟,抓過一旁的散啤灌了一大口下去,喉結滾動過冰涼的啤酒。他舒爽地歎了一口氣,放下啤酒杯,招呼我坐過去:“秦恒,你來啦!陪我喝酒!”
上輩子我的酒量在工作中練得千杯不倒了,這輩子這個身體倒是沒怎麼受過酒精的荼毒,對這刺鼻的味道還不習慣。我皺了皺眉頭,推卸了一番,還是拿了瓶水。顧愷有些不滿意,撇著嘴,用上了激將法,問我還是不是個漢子。我保持了微笑的表情,心裏想顧愷還是個沒畢業的孩子,對於我這種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些年的老油條哪裏還有什麼作用。
眼見激將法行不通,顧愷又換了個花招,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來,捏著嗓子,哀哀地求著:“秦恒,來陪我喝嘛,我都要走了,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我生生地被顧愷嚇出一身冷汗來,他並不是什麼娘C,突然來了這麼一招,真能讓人發抖。嘴角有些抽搐,看著顧愷那擠眉弄眼的表情,我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摸出手機來,迅疾地哢嚓一下把顧愷的表情記錄了下來。
照相機這一聲清脆的聲響把顧愷給嚇了一跳,哪還有心情再做什麼鬼臉,撲上來就要搶我的手機。我慌忙把手機藏起來,對著顧愷的虎視眈眈,笑著說:“不是說最後一次見到你了麼?當然要留張照片做紀念了。”
“哥哎,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要照片我可以送你一個G的,回頭就發你郵箱,那種東西不能留啊!”顧愷看樣子是真急了,明明大我三屆,卻管我叫起了哥。
我的笑裏帶了幾分得意,把手機背在身後,看著他像吃了一盆苦瓜一樣的臉,莫名地覺得開心地不得了。顧愷瞪了我許久,大概是看出了我眼底裏絕對不會退讓了,便整個人像個氣球一樣撒了氣,頹倒在了桌子上。埋著頭的表情看得我忍不住伸出手來,在師兄的頭頂上摸了一把。
“不陪我喝酒,還拍我照片,你欺負我……”顧愷抬起一隻手來把我揮開,整個腦袋埋在臂窩間,悶聲抱怨著。
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我隻能作出讓步來:“好了,師兄,我陪你喝,當作送別了,行嗎?”
果然是裝出來的模樣,見我妥協了,顧愷立刻便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我配合地直呼上當,讓他得瑟了半天。
燒烤店的酒劣質但還算新鮮,我們一人一紮啤酒,碰了下杯子。我問他:“師兄,你是打算去哪裏讀研?”
提及這個話題,顧愷的表情卻突然變得尷尬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告訴我:“還讀什麼啊,我打算去教書了,回老家,我高中要我。”
“……教書?”沒想到顧愷會去做這個,我吃了一驚,不由得反問了一聲。中文並不是一個就業率有多高的專業,顧愷則是他們那一屆裏最優秀的幾個學生之一,聽說早就拿到了保研的資格。前幾天聽說他要走,我還以為他拿到了什麼更好的OFFER,怎麼可能是回老家教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