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多遍,臨時卡會被收回換領正式的學生卡,飯卡不到一年之後也會被合並了。原本都是些再也見不到了的東西,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滿含懷念地摩挲著,忽然起了想法,想再逛一遍這個校園。
哪怕隻是夢中遊覽。
三角地對麵還是破舊的樓房,五四運動館的牆壁上也爬滿了青苔,理教還是舊樓,沒有拆除重建,回轉起來,一副迷宮的模樣,我永遠無法在裏麵找到正確的路。我以為這些我都忘了,原來還都在記憶的最深處。忽然想拍下照片,把這些記憶全部凝固住,這樣便不會再後悔,我曾經遺忘過什麼。忽然又記起十年前的自己,初次踏入這個校門是有多麼的激動,隻顧著享受一天又一天的青春,哪裏還記得去記憶一些什麼。
我自嘲地笑了笑,人果然是下賤,凡事總要等到失去了才妄想著去懷念。笑完後我搖搖頭,向著北麵的無名湖走去。——我在這個湖邊呆了四年,見過的照片卻全都是別人拍攝的。
忽然間被攔了下來,一個溫和有禮的聲音問道:“打擾了學長,我有些迷路,請問南門該怎麼走?”
這個聲音使我驀地長大了瞳孔。我本能地抬起了臉來,入眼的果然是那一張臉。
肖栩,我愛了十年的肖栩。
我唯一記錄過的照片屬於肖栩。我有拍下十年前校園裏的他,畢業的他,初入社會的他……各種各樣的他。我把這些照片都珍藏在相冊中,偶爾開玩笑時對他說,如果哪一天我們抵不住家裏的壓力分手了,我還可以一邊看著照片一邊懷念。我敢假設分手的時候,根本不會相信,原來我真的等來了那麼一天,他抵抗不住家裏的壓力,跟我分了手。
想必那相冊,已經落灰了吧。分手之後,我哪裏還有勇氣,再看那相冊,哪怕一眼。
肖栩比我要高上一頭,十年前的他還青澀,禮節性的笑容裏帶著疑惑,又試探性地叫了我一聲:“學長?”
許是我半分沒有新生激動,望著周圍的神色也不像是遊客,才被當做了高年級的學長。我差點忘了,十年前的這個肖栩,他還不認識我。我努力想收回再度見到他時的驚訝,卻隻能愈發驚慌,指了個向南的方向給他,然後抽身繼續往湖邊走。他見我走得匆忙,疑惑不改,仍舊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目送了我的身影的離開,才向南走去。
我躲遠了一些,確定他已經走遠了,才停下來。頭疼欲裂,我閉上了眼睛,想緩一緩,卻想起了十年前同肖栩初遇的時候。
十年前的我們當然不是在這裏相遇。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肖栩,是在新生的聯誼舞會上。我帶著“大學之後,要好好學一學人際交往”的想法去參加,沒想到男生的人數遠遠地多於了女生。優雅的音樂差一點被嘈雜的人聲淹沒,我有些茫然地望著場中一對一對笨拙的身影和場下圍了幾層的男生,原本想著抽身離開,卻也是忽然間被攔住了,肖栩伸出手來,對我說:“哎,同學,女孩子太搶手了,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我忘記了很多,但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晚上。這幾年來,經常做夢的時候就會夢見肖栩伸出手來,請我跳舞。我不想在這個夢中再回憶一次,所以我停止了回憶,睜開眼睛,卻發現周身滿滿地堆起了肖栩和我的身影。
我們曾經在某棵樹下吵架,在某張長椅上肩並肩料到淩晨,在湖邊小路上半夜裏給對方講鬼故事,在石舫上,小心翼翼地沾了一下無名湖的水,又把腳縮了回來。這些過去裏同肖栩相處的點點滴滴,我不想憶起,卻忽然像海嘯一般撲了上來。某個肖栩說秦恒我們翹課吧!某個肖栩把冰涼的手悄悄伸到了我脖子後麵,某個肖栩一邊背著GRE一邊咕噥著不想出國……一個肖栩就讓我驚慌失措,這麼多的肖栩,讓我怕得渾身發抖。這些肖栩的周圍都有一個秦恒陪伴,可我身邊,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