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忽然笑了聲,頗有幾分無奈:“你我二人竟然都栽到他們師徒手裏,不知幸是不幸?”

夏夷則先是為他的敏銳驚得心一顫,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含義,不由得訝然:“你對……謝前輩……”

沈夜點頭。

“……”夏夷則覺得自己需要整理一下思緒了。

他們一路走來,除了他趕去村莊攔截井水那段日子,他和沈夜一行人幾乎在一起,沈夜與謝衣之間的溝通並不多。一是因為沈夜冷漠寡言,不易親近,二是因為大部分時間都是樂無異和華月、小曦他們在聊天,其他人大多聽著,話並不多。謝衣很多時間都是跟樂無異在一起做偃甲,討論偃術,對待沈夜也是彬彬有禮進退有度,並不算親近。

難道是他們研究濾毒偃甲的時候……?不像啊……那件事後,謝衣與樂無異前往靜水湖,而他們前往長安,方向南轅北轍,幾乎再無接觸。而沈夜麵對初七的時候,不是被刺殺就是被轉移視線,每次都是爭鋒相對刀劍相向的,沈夜對初七身份的懷疑從未停止過,那怎麼會……?

夏夷則想不明白,隻好發問:“你早知道謝前輩是初七?”

“並不算很早。”沈夜搖搖頭,“你和他都十分聰明。先是讓他屢次與刺殺你的人一起出現,讓我誤以為他的目標其實質你;後來卻又讓我看到他的臉,懷疑他的身份,一路上便不得不一直與你們同行以探虛實。本座一直在想,他到底是誰派來的人?礪罌是最大的可能,當然……礪罌也的確這麼做了。我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他每次來殺我,看似刀刀斃命,卻從未真的能殺了我。他對我了解甚深,符合礪罌與我這麼多年的交鋒經驗。不過,你不覺得嗎,任務失敗被雇主殺死的結果,更符合一個殺手的宿命?”

夏夷則大概明白了他的疑惑,便放鬆下來,為他解惑:“初七被你看到臉並不是故意。”

沈夜挑眉。

夏夷則苦笑:“大祭司無論修為、智謀、膽識抑或擔當,都乃人間罕有,初七幾次輸你,並不是做戲。那次他被你破開麵具,險些暴露身份。我們別無他法,隻好將計就計。大祭司僅僅因為初七沒有殺了你,便開始懷疑?”

沈夜想到初七不是故意要輸,而是真的殺不了他,莫名有幾分得意。臉上笑容多了些,便沒計較夏夷則算計他的事情,繼續說:“當然不止如此。令本座懷疑的是,他為何總是與刺殺你的人一同出現?這件事讓我們懷疑你的身份,派人調查後發現你的身份,進而與你合作。這讓本座覺得……太自然了些。因為即使礪罌與太子聯手,本座亦大可不必理會太子,他那點斤兩,本座還不會放在眼裏。這說明什麼?說明你需要本座的幫助。而促使本座與你合作的契機,卻是初七。”

說到這裏,沈夜的表情變得莫測:“初七的出現,讓本座疑惑、在意、猜測,而他的另一個身份謝衣被本座發現後,本座便更感興趣,會不知不覺朝著他設下的陷阱往下跳。當本座發現這個陷阱背後是一個……並不算險惡的陰謀後,本座開始思考。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可以給我,而我必然會消滅礪罌,這一點會讓你在與太子的鬥爭中占到上風。我們有了可以合作的條件,在我明白了這一切始末後,我唯一需要考慮的,隻有要不要跟你合作。至於初七……他已經做到了你交代他的事情,自然可以與我們分道揚鑣,前往靜水湖。”

夏夷則微笑:“你在知道了一切之後,依然答應了,不是嗎?”

“是啊,這條件不錯,本座沒有理由拒絕。”沈夜點點頭,話鋒一轉,“不過,本該呆在靜水湖,與我再無聯係、自此天各一方的人……為何會重新出現在長安、甚至會去太子府幫我呢?”

沈夜說著這句話時,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遠處的陰暗處,嘴邊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帶著隱約的調侃。

夏夷則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什麼,頓了頓,還是說:“我不知道。”

沈夜拖長了語調,輕輕抿了一口酒,笑道:“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他在擔心我?”

遠處陡然散發出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