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救我?
忽然,電話鈴響了。
我伸手從床邊接起來。
“小路啊。你好點沒有啊?我是小盧啦!”
“我、我好像是退燒了……”喉嚨沙啞到快要發不出聲音來。
“現在你方便過來局裏嗎?”
見鬼了!這樣聽來,像是方便的樣子嗎?就算方便,也沒那個力氣。
“不然,我去接你好了啦!因為,真的是非常急的事,你一定要來。二十分鍾後見。”
不曉得是啥事,急成這樣,連我大病初愈也非去不可。
十九分鍾以後,我依舊躺在床上,連動也沒動,實在是懶得理小盧,更何況我自己實在沒力氣爬起來。結果在第二十分鍾時,傳來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電鈴聲,肯定是小盧到門口了。雖然沒辦法,但實在很心疼我家的電鈴。
把棉被蓋上頭,不理他。
後來,居然聽見一陣金屬聲和細碎的說話聲。他竟然找人開了我家大門。因為,我聽見我家門上的風鈴響聲。我發誓,等我病養好了,一定要扁他一頓。
不能置信地,看著小盧掀開我的被子,硬把我架下床。“天啊。小盧!究竟什麼事這麼他媽的急啊!”我破口大罵。
“來啦!我們幫你啦!先到局裏再說了啦。”
我就這樣被抬上車。
天。
“什麼?”
我用力跳起來,頃刻間力氣全都回來了。
“事情真的是這個樣子的!”小盧一副“就是這樣”的表情,非常篤定的態度。
“那麼死者不是Martina嘍?”我聲音略為大聲、激動了點。
“是的。而且死者的家屬已經來認領屍體。”
“那麼死因是……”
“自殺。她有留遺書。”
自殺?
就算不是Martina,聽起來還是感覺很不好。自殺這名詞,聽起來就令人頭皮發麻。“因為什麼要自殺?”
“她父母離異,是一個人住在外麵的。遺書上是說她都沒人關心、感情受創,因此……”
“唉,好啦,別再說了,我了解。”社會現象殺死一堆心靈空虛寂寞的人。
“還有一件事呢。”小盧忽然怪聲怪氣起來。
“什麼事?”我覺得有點毛。
“有人要謝謝你。”
“啊?誰謝我?謝我什麼?”怎麼大病一場起來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你自己看!在會客室裏。”
說實在的,我是嚇到了,而且嚇得不輕。
Martina正好端端地坐在會客室的椅子上。一見我進來,就對我微笑。讓我感覺,病不知是比較好一點,還是又糟了一點。
“你怎麼來了?”我聲音不由自主地有點抖。
“來見識一下刑警們的壓力。”她帶著一臉笑,包括充滿笑意的語氣。
“這……呃……”我腦袋裏一片歡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來感謝你的關心,我並沒有死。”
“那你怎麼完全找不到人呢?”根本就和失蹤人口沒有兩樣嘛!
“我出國了,去度假。”出國?那好歹也跟她的朋友說一聲,居然一聲不吭就走人!
“你的家人們呢?為何沒有資料?”要不是她真有在念書、真有人認識她的話,我真的會以為我見到的人是幻影。
“我家在上上代就移民了,我的親戚都在國外,除了我和表姐兩個人。”
“啊?那你怎麼會住在台灣啊?還選擇晚上念書?”
“好問題。因為表姐在這裏,我就住這裏。至於為什麼要晚上念書,那是因為不想上課時間太長,但又想讓當學生的時間長一點。這樣說,你懂嗎?”
“啊?”一片茫然。
“重點就是因為……”她頓了一下。
“中文有一種超然的優美氣質。我喜歡。”她一改她剛剛玩笑的語氣,認真地告訴我。
超然的優美氣質?真是……超特別的形容詞。她住在台灣的理由,實在是非常隨興。就因為表姐住這裏,然後這裏剛好也說中文。然後她就住這裏了。
真是服了她。
表姐和中文的關係,真是特別。
“你戒煙了?”她輕輕地反問我。
“我?”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的確。
有幾個星期沒抽過煙了?我根本就忘了這回事,“不知怎麼的,就莫名其妙地戒了。”
“口香糖比較好吃?”她又微笑。
“應該是。”我也對她笑。
“這次回來我居然受到熱烈的歡迎。”
當然啦!死而複活。
真是便宜了她那些王八蛋朋友了。
“這次,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關心。”
“別這麼說,我們有一麵之緣。”我答道。
“感謝那一麵之緣。”
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她的笑容令人很想念也很恍惚。
“你……的學弟不錯。”我突然冒出這句話。
“我知道。”她這次的笑容多摻進一點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