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看不清楚、就算我不睜開眼,但這熟悉溫柔的聲音,還是可以馬上聽出來,是他。
“今天風浪算平靜的,而我也隻打算踩水罷了,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悄悄退離他可以觸碰我的距離。
“你哭了。”
這很明顯是一個肯定句,並不是疑問句。
沉默不語,是的,我不準備回答。
他把手晃呀晃的,最後擺在身後,抬頭看星空。我腳下踩著浪花,沙上被踩出一個個腳印,深深淺淺,有些漸漸被海水給撫平。再次抬頭仰望星空,卻忽然發現有流星劃過夜空。聽說流星可以許願,雖然這種事我不相信,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希望……
流星來得太突然,要許什麼好呢?
唉,隨便,希望……就給我幸福吧!這應該也算是一個偉大的願望吧?既然幸福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情,那隻好靠流星的力量了。
“你許願?”他不可思議般地問道。
想斥他多管閑事,卻又說不出口。“是,我許願。”我隻能據實以答。
“許什麼願?”他居然不怕死地繼續問下去。
“那你呢?許願了嗎?”我反問他。
“有呀,我也許了。”他絲毫沒察覺我不善的眼神,居然還一派天真的傻樣。
這人不是當刑警的嗎?為何會一副不老成的樣子?尤其是對於人的動作意圖和示意眼神,他應該比我們一般人都還要更加的敏銳才對,怎會這麼沒神經呢?
“你許下什麼願?”換我問他。
“應該你先說吧,剛才可是我先問的。”
他、他、他……
也沒有外表那樣笨嘛!
還知道我隻是故意不回答,想先套他的答案,那平時不就常常裝遲鈍騙人?
“就許了一個很平凡的願,希望自己得到幸福。呃……當然啦,主要也是因為流星來得太快了,我隻好隨便許一個比較方便的。”
“啊?”他似乎很吃驚。
“怎麼啦?”我這願望有蠢到這麼令人吃驚嗎?
“我剛許的是……是……”
我翻白眼外加歎氣,“是什麼啦?”最討厭人家講話講一半。
“能、能給……你幸福。”
“什麼?”換成我大聲叫起來。
“慘了,好邪門!”他語氣很害怕。
“這跟那沒關係吧?我是指你怎麼會、會許這種怪願?我的幸福關你什麼事?
“喂,回答我。為什麼許這種怪願?”
他長歎一口氣,看著滿天的繁星,張口欲言又止半天後,終於開口道:“我隻是想這麼做,沒為什麼。”
“如果,真有為什麼的話……大概是因為我喜歡你,希望將來也能愛著你吧。”他直言不諱地說出這麼一番話。
“那麼,那個吻,是真的發生過?”我想起那個吻,沒頭沒尾就喃喃地道,像在問自己又像詢問他。
“嗯,我越界了,禁不住。”他溫暖的語氣,讓我內心的某條線,直扯動著淚水,體內正醞釀著某種讓我決堤的東西。我想,要是在很久以前,聽了這話,我大概會感動到馬上答應他,喜極而泣地衝過去擁抱住他。
但,今非昔比。
“我想,你是無法給我幸福的。”我力圖冷淡地道,語氣瞬間降到零度。
沒有開口問,但他疑問的眼神,令我不禁莞爾,那種悲傷至極的慘淡笑容。
“你曾經有過機會,但你卻狠狠地傷害我。這樣的人,現在說要給我幸福?這種話,讓人聽起來也未免太諷刺太可笑了!”
說罷,轉身就往人群走回去。
有一種不能言語的莫名痛快感受,我愛他時,他傷害我;那麼現在他要愛我,我就傷害他。沒有辦法理智地分辨這是否是一種報複心態,但他的話激起我深藏許久的恨意。或許憑著我的外在力量是無法傷害他,但在心靈上,隻要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那麼她就可以傷害他。
我心裏頭,很清楚明白這一點。
拒絕他,永遠無條件拒絕他、傷害他。
那麼,我那些青春歲月裏,為他傷透破碎的心,是不是會因此而再次完整起來?但如果說,真的是那樣的話,為何要在別過頭後,淚流不止?是否,這樣說無所謂的我,也還是冀望著愛情?
冀望著、渴望著,愛情,是真實存在在我和他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