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不過是徒增悲傷,你這又是何必?”
“父親……”容昌譽走過去在老爺子身邊坐下,猶豫了一會兒,道,“我是故意支開嘉燁的。”
“啊?”老爺子微微吃驚,頓了一下,“你要說什麼?”
“父親……”容昌譽的聲音吞吞吐吐,顯然心裏想的事情很為難,“我想,既然孩子們真心相愛,而且孩子都這麼大了,那是不是應該義無反顧的成全他們?”
老爺子眸光一凜,看著兒子,“你的意思是——”
“是。”容昌譽終於下定決心,“我的意思是,那件事情就不用隱瞞著孩子們了,為了他們能幸福快樂的在一起,我不介意公開那些事情。雖然我不是您親生的,但是這些年您一直帶我視如已出。我已經這把年紀了,名望、聲譽都是身外之物,哪有看著孩子們過的幸福快樂重要?嘉燁這些日子的痛苦、憔悴我都看在眼底,隻要能讓他們在一起,就是拿我老命換都沒有問題,更何況隻是公布一個身份?”
“哎……”容老爺子一聲長歎,又是悔恨交加的落下老淚,“都是我的錯啊……若不是我那麼懦弱,也不會當年就那樣拋下了海棠的奶奶,讓他們在外麵受盡苦難,還害的孩子們承擔這樣的苦楚……昌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嘉燁和海棠。”
“父親!”老爺子年事已高,容昌譽擔心他悲傷過度傷身體,連忙勸道,“當年,若不是你們收養我,我可能隻是淪落在孤兒院,平平庸庸過一生,您沒有對不起我的。現在為了孩子們,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當年,容老爺子被逼婚娶了容嘉燁的奶奶,兩人婚後幾年都無法懷孕。容老爺子抗拒家裏的安排,跟妻子的關係也不好,兩人一度分居。紙包不住火,婚變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容家這樣的家庭,哪裏能忍受外界對他們猜疑和嘲笑?容家的老長輩便從外麵偷偷抱養了一個剛出生就被拋棄的嬰兒,交給容奶奶養著。容老爺子跟妻子分居已久,但也並不是沒有同房過,一時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可無論如何,這個孩子給容家的死局帶來了一線生機,容老爺子為了孩子,又重新維持起這個家庭。原本這消息是瞞著容老爺子的,可後來還是被他無意間發現,可是這時,妻子真正的懷孕了——
夫妻關係維持了幾年,哪裏能說一點感情都沒有?既然木已成舟,老爺子隻好放棄掙紮,接受了這段聯姻。
兩人都是一陣沉默,顯然想到了當年的這些事情。容昌譽也是在自己年紀很大之後,才從爺爺的口中得知自己並不是容家親生的。但是,他從幾個月時就到了容家,是不是親生的對於他來講已是沒有任何區別。在那個年代,抱養、過繼嬰兒都是很正常的,有的秘密進行,有的公開宣布,這段往事就這樣漸漸沉默了。
“那麼……這事情,到底誰去跟他們說?”老爺子開口問兒子的意思。
“我去吧。”容昌譽顯然看得開,“您照顧好自己身體就行。”
一片田埂山坡之中,雜草叢生,雲母帶著一群人艱難的前行,直到停留在幾個小土包子前麵。
容嘉燁抱著兒子,容昌譽和警衛員扶著老父親,海棠攙扶著母親,嚴盛天陪伴著海棠。一群人停下來,雲母轉身,聲音有些破碎,“這就是了……”
容老爺子激動的下巴不停抽[dòng],隔了好久吐出幾個字,“為什麼墳墓這麼破舊?”甚至連個墓碑都沒有,四周都是雜草,一片荒蕪淩亂。
雲母歎息一口氣,“這裏這麼窮,活著的人都過的這麼艱難,死人還講究什麼呢……就這樣了。”
眾人一陣沉寂,容老爺子在雲母的指引下,知道了那一座墳是秀英的,那一座是自己從未曾謀麵的兒子,頓時蒼老的身體無力的癱軟下去,坐在墳前無聲的流淚。
海棠也有好多年沒回來看看奶奶和爸爸的墳墓了,此時又見,心裏也是一片冰涼。從容嘉燁懷裏抱著兒子過來,她帶著孩子一同在墳前跪下,而後拿過母親手裏的包裹打開,將祭品擺上,又點燃火紙、冥錢。
下山的路上,一群人依然是沉默不語。容嘉燁幾次想要靠近海棠,都被她悄然躲開。嚴盛天原本還想要介入他們之間,可是現在看著他們這幅黯然傷神的模樣,心裏除了同情憐憫,再也沒有其他情緒。
容家一行人將要離開,容嘉燁萬般不舍。嚴盛天看著停在路邊的車子,終究是歎息一聲拉住海棠的胳膊,“你跟他說說話吧,就算你不想念,孩子也會想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