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宛若稚子的男人是我的父親,是他此生唯一深愛的人。他說,他親手殺了我的母親,因為是我的母親害他心愛的人變成了那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他還說,不管是花若夢對我的欺騙,還是莫如初對我的強迫,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隻因,他恨我。
我不記得那一刻我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將他的話聽完的,隻記得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和他交上了手。中途那個被我救下的孩子突然出現,卻被他一掌震昏了過去。我並不是他的對手,他擒住我後,竟開始吸取我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內力。
那一刻,我以為那便是我的人生結局了,可是突然卻又有人來報,說鳳主莫名昏了過去。那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勃然變色,第一次是我自殺的時候。他聽後竟不再管我,匆匆隨著來人走了。我猜來人口中的鳳主就是那個宛若稚子的男人,我的父親。
我逃了,帶著那個孩子。
因為那一刻,我也恨他。我恨他為什麼要將真相告訴我,我恨他為什麼一開始不殺了我,我恨他為什麼恨我還要將我養大成人!我更恨我自己,因為我發現我的心,竟然對他抱有別樣的憧憬!
也不知逃了多久,等回過神來時,我帶著那孩子站在了一座荒無人煙的山頂。
佛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情這種東西果然是最多餘的。彼時,三情心法我已全部參透,有情一脈我也不再需要,於是我將極陽一脈傳給了那個孩子。我之所以帶著他逃,是因為他的身世,而這個秘密也將是我日後向龍戰複仇的籌碼!
一轉眼,幾乎又是十年,十年間我隻做了一件事,修煉三情劍。因為龍戰曾經對我說過,三情劍是打敗他的唯一可能。至於愛,至於恨,那些於我都已經不再重要了,事實上我已經舍棄了七情六欲。
我隻知道我一定要殺了他。
那孩子也長大了,竟然長得比我還要高。這十年來他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著我,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的身體出了問題,若是沒有他,我想我應該早就死了。當初帶走他的目的,我也已經不在乎了,隻可惜他卻不願意離開,他那純真的眼神讓我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那時,我在想,若是當他得知一切真相之後,是否還會對我露出這種表情呢?於是我留下了他,我要讓他親自去見證龍戰當年的所作所為。
然而在這見證的過程中,我卻從花若夢和莫如初以及九龍殿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了當年真相的另一半。我萬萬沒有想到,事實竟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殘忍,還要讓我不知該何去何從。
恨嗎?我已經失去了那種感情,就算沒有失去,我又該去恨誰呢?
恨母親對父親的殘忍傷害?恨龍戰殺了母親?還是恨龍戰對我的算計?可算來算去,隻有我受的傷害是最輕的,我那點兒傷痛又怎敵他們這幾十年來的痛苦煎熬?
當知道龍戰做這一切都隻是為了我身上的牽情蠱時,我就放棄了,恨不恨的都不重要了,他的命我也不想再要了。可麻煩的卻是奚滄,當初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將牽情蠱轉移了一部分到他的身上,而牽情蠱的轉移又必須要學會無情,所以我就選擇了將計就計。
功力恢複後,我將一身的修為連帶牽情蠱全部轉移給了他,並要他去殺了龍戰,在他們即將父子相殘的時候,我再將真相全盤托出。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無情,但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情了,至於最後他們能不能成功轉移掉牽情蠱,一切就隻能看天意了。
而我自己,是生是死,我也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