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冬雪飄飛的清晨,方嶽率領彤兒青兒以及百餘名武士,靜悄悄離開了方家山莊,踏上了去往古赤晶石礦的征程。
同行的除了哥特等方家武士之外,還有幾個特殊的同行者,方承晶和她的隨從武士。
一百多人均策騎而行,另有近一半的武士還牽著一匹空馬,這是方劍天送給方嶽的五十匹上等戰馬。
在方家武士營,你可能不是騎士,但是騎馬卻是必練的科目之一。
方承晶要回麥葉城,回到自己的夫家,因此和方嶽他們有一段順路,便結伴同行。
一陣寒風吹過,卷起了一蓬蓬雪粉,方承晶下意識扶住了頭上的笠帽,眯起了眼,身後的披風呼啦啦蕩起。
方嶽策騎在她的旁邊伴行,那忽近忽慢的寒風似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紋絲不動,一根紅色發帶箍在額頭,長長的發梢隨風向一側飄舞。
兩人在大隊前方十餘米處領頭前行,因此他們之間說些什麼話,也不虞被後邊的人聽到。
“方嶽,有件事我可否冒昧多問一句?”方承晶漫不經心道。
“方小姐盡可垂詢。”方嶽聳聳肩,不在意道。
“你和白素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方小姐為何有此一問?”方嶽一窒。
“試煉之時,三大家族陣營少見地同仇敵愾,就為了對付突然出現的入侵者莫辛,幸而有方昊和林子風兩位魂宗強者聯袂壓陣,才將那人驚走。而你和白素兒卻杳無蹤跡,直至試煉即將結束,才堪堪返回天峽穀。”
“那又怎樣?”
“隻是我從你和白素兒的臉上,看到了幾乎相同的情緒,懊喪,惆悵,不甘,甚至都是急於離開天峽穀。你和白素兒在試煉之中的收獲堪稱翹楚,但你們都缺少了一種應有的情緒,那就是興奮。我沒說錯吧?”方承晶瞥了一眼身旁這個青年的側臉,意味深長道。
方嶽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淡淡道:“我聽聞方小姐號稱方家第一美女、才女,以不到二十的芳齡,便成就明宗境,成為家族最為人期許的後起之秀之一。為何在此關鍵之時,急流勇退,下嫁給麥葉城一個普通的商人子弟?”
方承晶眼睛一亮,出奇地並未因方嶽的直言不諱而嗔怒。方嶽的意思她明白,之所以說出連她爺爺都不敢當她的麵問的問題,並非真的要她作答,隻不過以此說明,每個人都有秘密和隱私,將心比心,你又何必去打聽別人的隱秘?但方嶽的話又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等於從側麵證實了她的猜測。
“那是我晉階明宗之後,第一次參加黑皮林試煉,我在獨自對付一隻二階魔獸之時,一時大意,險些失手,幸而被林家的一位年輕子弟所救……”方承晶出乎意料地訴說起她的往事,這讓方嶽驚愕不已。
或許是第一次向外人吐露自己的心事,方承晶的言語初始時有些吞吞吐吐,當說過數句之後,漸漸地開始流暢起來。
“在那個時候,我已經進入精英堂,自己掌控的時間也相對充裕些。因此,我們盡可能都在約定的時間趕到麥葉城,也隻有在那裏我們才有見麵的可能。但是這件事不知為何,被雙方家族的長輩們知道了,爺爺和三爺爺堅決反對,即使我的父親親自去懇求也無濟於事。而那位林家子弟,原本也被林家寄予厚望,自然也不會同意。於是憤而出走,至今杳無音訊。”
餘下的話不用說方嶽也能明白,這位方承晶小姐自此之後性情大變,說是自暴自棄也不為過,乃至於有了這樁讓人匪夷所思的婚姻。
方嶽本對林家並無好感,但卻對那位敢於衝破家族束縛的林家子弟產生了好奇。
“方小姐,那位林家子弟是誰?”
方承晶輕輕一歎道:“無論是誰都已是過往煙雲,不提也罷。其實他出走之前,曾偷偷來找過我,我也是一念之差,懾與族規,沒去見他。若早知如此,還不如和他一起浪跡天涯,也比現在快樂得多。”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方嶽下意識吟出了前世李商隱的一句詩,與其說是給方承晶聽的,不如說是念給他自己的。
方承晶聞言嬌軀一震,不可思議地盯著方嶽道:“方嶽啊,若沒有極深的感受,怎能說出如此貼切的話。在天峽穀白家族長已親口答應你,將集全族之力答應你一件事。有如此良機你不去抓,又何必將她變成可待的追憶呢?”
方嶽默然。
方承晶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拿自己的親身經曆為方嶽打氣,就是鼓勵方嶽不要輕易放棄到手的情感,也不要受到家族壁壘的束縛,要勇於去追求自己幸福。
其實這些想法對方嶽來說並不算什麼,他來自的那個世界便是如此,但對於自小生長在家族大院裏的方承晶,卻極其難得,說是叛逆也不為過。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在這個世界已經生活了三年多,不知不覺間已被這個世界所同化,方承晶的話,等於是點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