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胸有成竹(3 / 3)

“鐵開誠買的珠花,怎麼會到了那貓一樣女人的頭上?”

謝曉峰忽然一把提起鐵義,就好像提著個紙人一樣,斜飛四丈,掠上屋頂。

隻聽急風驟響,十餘道寒光堪堪從他們足底擦過,謝曉峰出手若是慢了一步,鐵義也已被殺了滅口。

但是這屋上也不安全,他的腳還未站穩,屋脊後又有一道劍光飛出。

直刺謝曉峰咽喉。

劍光如驚虹,如匹練,刺出這一劍的,無疑是位高手,使用的必定是把好劍。

現在他們想殺的人,已不是鐵義,而是謝曉峰。

謝曉峰左手夾住一個人,右手拈著珠花,眼看這一劍已將刺入他咽喉。

他的右手忽然抬起,以珠花的柄,托起了劍鋒,隻聽“波”的一聲,一顆珍珠彈起,飛起兩尺,接著又是一顆珍轉彈起,去勢更快,兩粒珍珠淩空一撞,第一粒珍珠斜飛向左,直打使劍的黑衣人右腮。

這人一偏頭就閃了過去,卻想不到第二顆珍珠竟是下墜之勢,已打在他持劍的手臂曲池穴上,長劍落下時,謝曉峰的人已去遠了。

雨絲如重簾,眨眼間連他的人影都已看不見。

鐵開誠站在油布傘下,非但完全不動神色,身子也紋風不動。

一直站在他身後,為他撐著傘的鏢師,忽然壓低聲音道:“追不追?”

鐵開誠冷冷道:“追不上又何必去追?”

這鏢師道:“可是這件事不解釋清楚,隻怕再難服眾。”

鐵開誠冷笑,道:“若有人不服,殺無赦!”

雨勢不停,天色漸暗。

小小的土地廟裏陰森而潮濕,鐵義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嘔吐。

等他能開口說話時,就立刻說出了他所知道之事。

“被暗算死的那四個人,全都是老鏢頭的舊部,除最後在屋頂上被刺殺的是鏢師,其餘的三個都是老鏢頭貼身的人。

“兩個月以前,有一天雷電交作,雨下得比今天更大。

“那天晚上,老鏢頭仿佛有些心事,吃飯時多喝了兩杯酒,很早就去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聽到了他老人家暴斃的消息。

“老年人酒後病發,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可是當天晚上在後院裏當值的人,卻聽見了老鏢頭房裏有人在爭吵,其中一個竟是鐵開誠的聲音。

“鐵開誠雖是老鏢頭收養的義子,可是老鏢頭對他一向比嫡親的兒子還好,他平時倒也還能克盡孝道,那天他居然敢逆言犯上,和老鏢頭爭吵起來,已經是怪事。

“何況,老鏢頭的死因,若真是酒後病發,臨死前哪裏還有與人爭吵的力氣?

“更奇怪的是,從那一天晚上一直到發喪時,鐵開誠都不準別人接近老鏢頭的屍體,連屍衣都是鐵開誠自己動手替他老人家穿上的。

“所以大家都認為其中必定另有隱情,隻不過誰也不敢說出來。

聽到這裏,謝曉峰才問:“當天晚上在後院當值的就是那四個人?”

鐵義道:“就是他們。”

謝曉峰道:“老鏢頭的夫人呢?”

鐵義道:“他們多年前就已分房而眠了。”

謝曉峰道:“別的人都沒有聽見他們爭吵的聲音?”

鐵義道:“那天晚上雷雨太大,除了當值的那四個人責任在身,不敢疏忽外,其餘的人都喝了點酒,而且睡得很早。”

謝曉峰道:“出事之後,鏢局裏既然有那麼多閑話,鐵開誠當然也會聽到一些,當然也知道這些話是哪裏傳出來的。”

鐵義道:“當然。”

謝曉峰道:“他對那四個人,難道一直都沒有什麼舉動?”

鐵義道:“這件事本無證據,他若忽然對他們有所舉動,豈非反而更惹人疑心,他年紀雖不大,城府卻極深,當然不會輕舉妄動,可是大殮後還不到三天,他就另外找了個理由,將他們四個人逐出了鏢局。”

謝曉峰道:“他找的是什麼理由?”

鐵義道:“服喪期中,酒醉滋事。”

謝曉峰道:“是不是真有其事?”

鐵義道:“他們身受老鏢頭的大恩,心裏又有冤屈難訴,多喝了點酒,也是難免的。”

謝曉峰道:“他為什麼不借這個緣故,索性將他們殺了滅口?”

鐵義道:“因為他不願自己動手,等他們一出鏢局,他就找了個人在暗中去追殺他們。”

謝曉峰道:“他找的人是誰?”

鐵義道:“是我。”

謝曉峰道:“但是你卻不忍下手?”

鐵義黯然道:“我實在不忍,隻拿了他們四件血衣回去交差。”

謝曉峰道:“他叫你去買珠花,送給他的外室,又叫你去替他殺人滅口,當然已把你當作他的心腹親信。”

鐵義道:“我本是他的書童,從小就跟他一起長大的,可是……”

他的臉在扭曲:“可是老鏢頭一生俠義,待我也不薄,我……我實在不忍眼見著他冤沉海底,本來我也不敢背叛鐵開誠的,可是我眼看著他們四個人,死得那麼悲壯慘烈,我……我實在……”

他哽咽著,忽然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他們今天敢挺身而出,直揭鐵開誠的罪狀,就因為他們看見了謝大俠,知道謝大俠絕不會讓他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隻要謝大俠肯仗義出手,我……我一死也不足惜。”

他以頭撞地,滿麵流血,忽然從靴筒裏拔出把尖刀,反手刺自己的心口。

可是這刀忽然間就已到了謝曉峰手裏。

謝曉峰凝視著他,道:“不管我是不是答應你,你都不必死的。”

鐵義道:“我……我隻怕謝大俠還信不過我的話,隻有以一死來表明心跡。”

謝曉峰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