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記 成人生活(1 / 3)

成人生活——我必須寫一篇和三毛完全無關的文章來結束這段考察生活

事物的開頭永遠是難以預料的,比如我還沒有想過,我卻是隨著人潮湧來的第一個人。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會看見模糊的天花板,還有像停屍房裏一樣昏暗著的日光燈。我的身旁躺著許多的生命,他們舒展自己的身體,差不多對於看見的一切都抱以懷疑和期待。

聲音,成了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走進我生命的物質。它是一種摸不著,用肉眼也看不見的東西,但我能準確地把它分辨出來。而且我知道,當我還在胎盤裏的時候,從那些隔著薄膜的壁畫上鑲嵌著流金似的瀑布時,我就聽見有歌聲在輕緩地流淌。我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我將以我的身份喊出:媽媽。

我做的第一個夢是我被一個年長的白發老太太帶走了。她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我隻知道剛才我還躺在一張兩人寬的床上和陽光做著親密無間的遊戲。這會兒又忽然被一個更陌生和更遙遠的人帶到外麵。

啊!我得感謝她。

是她讓我看見了我自以為是的美妙的水泥房子、沙堆和漫天黃沙籠罩著的空氣。這就是我對世界的第一個印象。可悲的是,那個白發的老太太竟然把我背到了3層樓高的車間裏。沒有人注意到我就在她的手上。也許曾經在意過我的那些個陌生的男女,也不知道此時應該躺在床上的我竟然被人舉著正準備從這個外置的樓梯上往下摔出去。我更不清楚我是如何獲救的,但也許是自救呢?我唯一的印象是我的頭磕了很大一個口子,而且我哭得厲害。這一切就像做了一個夢,如果我早點知道有個叫魯濱遜的英雄一個人渡海的故事的話,說不定我也能成為一個再世的英雄。

我做的第二個夢是我站在那裏,目光越過了庭院,這是多年以後的一個下午,我尋找著對過去事物的恐懼感。我與他站得很遠,在夢裏麵,眼望著眼,神秘地對視著。

那些荒唐而詭異的幽靈,正從睡夢中頻頻出現。

那聲音是這樣唱的:她渴望用你的悲傷來打聽我……

孤單、陰冷的四壁,隔開戈壁的談話聲,蠟燭是這個世上必備的照明工具。他在送走了親人的最後一幕,便不再流淚。他回到過去,一個人守住一潭清水,把自己的身體送回童年。為了這樣做,他把整個頭捂在水下整整幾分鍾。他把身體放得很輕很輕,他在水裏嚐試靜坐的滋味。結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他的周圍充滿了子宮的聲音。他明白人活著的時候,和出生以前都是在宇宙裏度過的,因此他也相信來生。他相信事物在這個世上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但他又希望這一切消失得無影無蹤。必定,他不渴望讓先行的人們回頭看到他的悲楚。

這並不是一個簡單就能完成的計劃,它需要長期經營,而明知存在即虛無。他抬頭看著一盆水,把無數個小小的生命,支配為穿著黑鎧甲的騎士。它們的頭和身子的比例差不多,這絕對能完成這個實驗。它們是優秀的水軍,不需要任何裝備便能在水中呆上好幾十分鍾。為尋找過去,隻要在一定的時間裏把它們抬到岸上,讓沙石吸收它們的水分,日光一出來,這些黑色的騎兵便舉起巨大的觸角探索著來時的路線開始前進。因為強壯,它們受到更高的挑戰。在背負所有痛苦,所有滿足的狀態下,它們一個個跳入水中。我的眼睛充滿著淚水,他看見黑色的騎士在水裏漂浮,有的卻和陀螺一樣,以每秒鍾5圈的速度高速旋轉,好像嚐試著以某種速度,讓時間停留或穿越黑洞。

該結束了——沼澤和夢都在呼喚我們。我看見一地的屍體中有幾個骨瘦嶙峋,它們念著各自的過去。

NO.1初生之夢

我的出生與這個世界有關。我的母親是鎮上有名的樂手,她常常用吉他彈奏給田裏的農民聽;我的父親是鎮上一所學校校長的兒子,是一個車間的年輕幹部;他們因為什麼走到一起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這與我有關。

我的出生不僅給這個家庭帶來新的喜悅,同時成了家裏永恒不變的軸心。我的母親開始放下她的音樂,拿起纏人的毛線和我父親一起,為我所需要的溫度針織五彩的毛衣。這種手藝在六七十年代是廣為流傳的,因為這些附帶創意和小碎花的針織,我母親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獲得過許多的獎項。為此,我也有了一本光榮的《獨生子女證》。

最早接觸這個世界的是我的哭聲,它像夜雨撕咬霹靂的天空那樣使人震耳欲聾。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為什麼要哭泣,不會是想以此宣布我到來的信號吧?那時候,我所認知的世界完全與綠色有關。和平、簡單、樸素是80年代相同的特征。我穿的褲子簡約而合身,不像現在這麼漂亮而且顯身材。我的個頭跟一隻公雞一般高,每當吃飯的時候,我總要思索如何避開這些無情的掠奪。它們常常會把我的手啄破,然後啄我碗裏的米飯,通常我會忍不住驚叫起來並且帶著哭腔在父母的依偎裏啜泣。在我洗澡的時候它們總會悄悄走進我的腳盆,當然這些舉動我父母是不知道的。在我眼裏它們比我龐大而且凶狠,我時常為逃避它們而不敢洗澡也不想吃飯。我的幼年就是這樣與這個陌生的世界開始息息相關的。

但我的出生又與這個世界無關。我的名字和這個世界無關,我的習性以及我住的地方,我將不會與它們有任何關係……直到有一天,我將意識到我不僅僅是因為存在而存在,此後的一切就與這個世界有了關聯。在多次實驗之中我還是誕生了,在一個村莊,一群姐妹中最小的一個。

初生之夢也便隨之而來。一個孩子的童年,被問及最多的也就屬理想了。然而我幼年的“想法”完全與後來的理想無關,我相信在那個時代,一個有學識的人比一切來得更重要。優異的成績不僅能吸引大量的獎勵,同時被人重視——在物質上的補償以及精神上的寵愛,遠比起那些成績差的孩子要好過得多。那些人總以為“老有所依”,隻有好的經濟條件和日後有出息的孩子才可能依靠。實際上我不是特意去擊醒那些老人的夢想,然而從一些新聞紀實的欄目中,我們時常會看到一些令人震驚的場麵。比如一個本性“善良”的孩子殺了家人;一個成績優秀迫於生活壓力的人跳樓自殺;一個備受眾望的孩子費盡腦汁地剝奪家業……當然我所說的這些大多出現在農村,但那個時代的孩子有幾個不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呢?然而,我們這代人因為是獨生子女而備受嗬護,有的孩子甚至不願意再談及謀生的手段了。

我想他們在小的時候也一定有自己的理想。比如航空人員,科學家或者藝術家之類的頭銜。有些哲學家對於人類的理想是這樣解釋的,他們認為大自然剝奪了人類用四肢走路的本領時,就一定會授予他一根理想的拐杖。也因為那些意識形態的誕生,他們的目標才會越來越接近星空。我的目標很渺小,不像有些人的偉大,我小的時候隻希望長大可以成為一名博士生。那時候博士是少之又少的,並且在他們看來,這幾乎是家族的光榮。

當然後來我就不這麼想了,它充其量不過是人生的一個階段。如今,所有姑娘們都長大了,大部分都嫁了人生了孩子,然而理想在這個時候幾乎不存在了。很多人成年以後便把當初的理想忘掉或丟掉了。特別是那些有了家庭的女人,她們的不懈努力與追求,幾近成為新時代勞動與光榮的代名詞了。她們之中最多的人將“理想”理解為賺錢,然而生活隻成為衣食住行裏一切圍繞孩子出發的動力。

總之,一個人最初的夢想不一定是最後所實現的,也不一定是必須堅持到底的。初生之夢隻能代表你將來更高的一個起點,隻是我們在這樣的一個基礎上不斷地進步。人生最可怕的就是活著沒有夢,死了連個夢也沒有做完——諸如虛設的人生,遠比木頭還要生硬。果然一隻手掌握住我的手,在寒風中顫抖,而這種顫抖使我全身上下傳來一股暖流的歇息。

NO.2信之友誼

早些年還寫信的時候,我們保留著原始的通訊方式,並且樂此不疲地等待著回音。不但這樣,我們還特意去營造寫信的樂趣。每當把自己想說的統統寫成思念,不但人覺得輕鬆還特別渴望友人的回信,這也許是一個處在少年時期的孩子應有的憂愁與好奇吧。那種日子是現代的E-mail裏無法體驗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