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不明白是哪裏說錯話了,隻有低頭帶路。

好在在沒有蕭陵話語打擾的情況下,終於是將人帶到了林武的書房門前。

第二章 過往雲煙

初春的夜晚如冬日眉梢的一抹涼薄,縷縷寒意慢慢滲入衣裳,浸入肌膚。林風顫唞著樹葉,樹林中不時地湧起如波濤般一陣又一陣的窸窣聲,擾得幾燭光搖曳,一地斑駁碎影。

“咻——”劍光一閃,撕裂了樹林中的寂靜。

一個茶色的身影在燈光朦朧的夜下舞著劍,一招一式都力度十足。

隻見他劍尖劃破微風,手腕扭轉,揮舞一陣,空中隨即出現燃著火焰的字符,似是潦草的某個字,又更似一個隨意的圖形。然後他凝真氣於劍尖,將符文推出,火焰瞬間分成數個,分別朝不同方向飛去,並附在了某種東西之上——

七個鬼魄被火焰牢牢固定在七棵大樹上,發出低低的哭聲。

那人的劍剛一半入鞘,又忽地拔了出來,朝著身後一劃,一團藍色的火焰如箭般射去,帶著殺氣。

然後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執著一把扇,將扇麵倏地展開,白麵無字,便這麼直接地攔住了那形如羽箭般的藍,仿佛那淩厲的一擊,不過是美人嬌嗔時的香拳一般。

蕭陵搖了搖中間被燒出了一個洞的紙扇,桃花眼裏流轉著迷人的光彩,嘴角掛著笑,“師兄,你可弄壞了我平素最喜歡的一把扇呢。”

但無論怎麼看,都隻是一把尋常的白麵扇罷了。

而且這個天氣根本沒必要用扇子。

掌控紅藍兩火的人便是林臻,他見來者是蕭陵,臉上的戒備和殺氣也便全然放下,但見對方如此輕易地便化解了自己的法術,心裏除了驚訝,多多少少還有點不悅。

林臻將劍收好,問:“你怎麼不陪太師父和師父他們聊天?來這荒林裏幹什麼?”

蕭陵彎腰撿起地上的紫金葫蘆,將鬼魄都收進葫蘆裏,笑眯眯道:“我到處都找不到師兄,便尋到這兒來了。”

林臻淡淡道:“找我做什麼?”

“四年未見,陵想和師兄切磋下靈術。”

林臻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黑,“如你所見,我不堪一擊,讓師弟見笑了。”

搖曳的燭光閃爍在蕭陵眼底,“師兄想要練習,何不去妖山鬼崖,反而窩在自家後山,反複拿之前抓的鬼出氣?”

林臻聞此,很是尷尬,道:“十五將至,不便離……”

蕭陵打斷道:“師兄,你想要被師門拖住多久?你一輩子都要留在啟城照顧這照顧那嗎?”

林臻一愣,定定地看著蕭陵,仿佛看到了四年前他對自己伸出手說“師兄,我們一起出去吧,離開林家莊,一起看天下!”的場景,隻是今時今日,這番話聽來卻十分諷刺。

林臻冷冷道:“我是被林家莊所救所養,自是在此奉獻一生也心甘情願。侯爺心誌高遠,林臻佩服得五體投地。夜深了,先回了。”

蕭陵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就連林臻走時也未曾去看,但卻久久佇立,抬頭凝望著一角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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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蕭陵和林臻的關係並非如小石頭所聞那樣是一山不容二虎,素來不和。與之相反,蕭陵五歲進林家莊後就是被年長兩歲的林臻一手照顧大的。

剛進莊的蕭陵有些古怪,性格冷漠,不怎麼與他人交流,雖還是個孩子,卻不愛玩,而是將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其他人物漠不關心。

最開始的時候對林臻也不例外。

林臻與蕭陵同房,為此傷了大腦筋,數不清有多少次熱臉貼了冷屁股,但還是不願意放棄。春天給蕭陵加衣,夏天為蕭陵搖扇,秋天為蕭陵烤紅薯,冬天為蕭陵暖被……可謂是對蕭陵好到了極致,但對方依然是對自己不理不睬,冷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