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書也不跟他一般見識,走到梳妝台前,打開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取出裏麵一個紅色廣口瓷瓶來。拔了木塞子,一股子類似茉莉的清香就飄了出來。她緩步複又走回匡策身前,彎著膝,將藥膏塗抹在匡策手背的燙傷上。
匡策側眼瞧著她半蹲給自己上藥著實不太舒服的樣子,才將手抬起來遞到寧書麵前。
等寧書給他擦好藥膏,放開他的手時,匡策終究是忍不住重重歎息了一聲。“寧書,是不是在你心裏我還不如身邊的幾個下人?還不如一個外人?”
寧書原本是抬著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聽他這麼說,便垂了眉眼,抿了唇。
匡策就微微彎著腰,握著她瘦弱的肩膀,說:“能不能也告訴我,能不能不把我當個外人?”
匡策閉了下眼:“你心裏藏了太多東西,不要總是自己一個人扛!”
寧書低著頭半天沒有說話,隻是肩頭輕輕顫動了一下。匡策就去抬她的臉,寧書轉頭躲開,眼淚就滴在匡策的手指上。
“寧書?”匡策心裏一慌,也不敢再去扳她的臉,隻是靜靜聽著她哭。
過了一會兒,寧書就轉過來,紅著眼睛看著匡策。匡策也不逼她了,就皺著眉,等著她說話。匡策心裏有些慌,成婚這段日子以來,寧書總是那一副淡淡的模樣,這般無助到哭紅眼睛的樣子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世子爺。”寧書抿了下唇,叫他的時候聲音裏帶著絲顫唞。
“我在。”
寧書睫毛就顫了一下,隱約又要落下淚來。她咬了下嘴唇,逼自己把眼淚憋回去。這才鼓起勇氣重新抬頭去看匡策,低低地說:“表哥說,有人在我日常飲食中加了偏藥,我……以後可能、可能都不能有孕了……”
終於說了出來,寧書壓在眼底的淚就重新溢了出來。淌在白皙的臉頰上,滾燙滾燙的。
匡策就愣了一下,然後一把將寧書大力拉過來,將她小小的身子擁在懷裏。寧書的身子冰涼,帶著隱忍的顫唞。
寧書的淚就忍不住流下來,落在匡策的胸口,她帶著哭腔小聲地說:“我不敢告訴你,不想看到你嫌棄我的樣子。也不能告訴你,因為你不能幫我的事實讓我更難過……”
她的聲音那麼低,低得要匡策使勁兒去聽。
匡策異常的冷靜,他跨了兩步,坐在矮凳上,然後將寧書拉在自己腿上坐著,瞧著她垂眉落淚的樣子,便伸手用指腹去擦她的淚。
“知道是誰做的嗎?”
寧書艱難得搖了搖頭。
匡策的目光就沉了沉:“我不信你沒有懷疑的人。”
寧書的目光就閃了閃,整個王府不想她有孕的不過兩個人。可是這兩個人……
“不怕,”匡策輕輕吻了吻寧書濕濕的眼睛,“你是我心尖尖上的人,不必處處這般隱忍。”
“這件事我會去處理。”
寧書就輕輕點了下頭。
“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大夫,尋最好的藥。”匡策深深看著她,“更何況你又不是生孩子的工具,又怎麼會因為這個嫌棄你?”
寧書又深深點了下頭,她咬著嘴角,一用力就咬破了,血腥味兒就滲進嘴裏。
匡策去抬寧書的下巴,去舔了她唇上的血絲,將那股血腥味兒過到自己嘴裏,仔仔細細嚐著。他勾了勾嘴角,半笑著對寧書道:“寧書,我有話對你說。”
寧書側過臉,不去看他,用軟軟的聲音說:“世子爺今兒已經說了很多話了。”
匡策將寧書柔若無骨的手握在手心,看著她認真地說:“此生唯你。”
好像就是那麼一瞬間,她落淚的樣子狠狠地撞進了匡策的心坎裏。他這才知道,這個柔柔弱弱的人已經在他心裏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