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公主與將軍二三事

作者:滿山映山紅

☆、所謂洞房(一)

喜燭無聲地跳躍著歡快的舞步,雲雕花飾,鎏金翡色,華香暖爐,從輕紗帳角到織錦桌墊,從漆紅房梁到榮錦鋪地,喜房裏無一不透出奢華的極致。新娘正襟危坐於床前,無絲毫動作,沉靜得像一尊精貴無趣的瓷娃娃擺設----正好成為這奢華的喜房一景。然而,不像其他新娘洞房夜第一次見到夫君的害怕、緊張、不安、惶然、憂心、焦灼和也許有些許的羞澀和期待,她隻是不適應,不適應從一個努力低調不被人關注的公主到□的過渡。是應該保留平時對其他皇子公主、時不時向她獻殷勤的王宮大臣的嬌蠻?還是應該拿出麵對難得見到一次麵的皇上和皇太後時的做作撒嬌?還是應該擺出主子對奴才的威嚴冷淡?還是應該以謙卑之妻禮侍之?亦或,她也許可以做回一點點自己?她不害怕,即使她的夫君是嗜血野蠻的鎮北驃騎大將軍----她從宮女和嬤嬤口中,從皇上些許歉意的猶豫,從姊妹們幸災樂禍的笑容,從兄弟們廉價的安慰中隱隱推測而出,她隻是不適應,隻是迷茫。

沒有陪嫁嬤嬤,這是皇上在對她歉意的許多表示的其中一項。蓋頭下的精致容顏恬淡一笑,她的母親,也就是已故的德賢皇後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是生前如何恩寵,如何聰慧,也抵不過新人的嬌儂軟語,鮮姿豔色,枕畔酥香。她唯一的依憑,隻是已故皇爺爺的愛護。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寵。她原本可以不用答應這門親事的,她隻是累了。

有些壓抑呀!新娘淡淡的嘲諷,不過沒有絲毫不耐煩。

“公主,駙馬已於門前靜候!”

新娘有些頭疼,就不應該讓錦瑟跟著來的,那丫頭,禮數做得比誰都全。

“傳吧!”柔軟淡甜卻不失沉穩的嗓音隱藏著一絲無力。

“駙馬,您可以進去了!”

仍然是壓抑,沒有人開口,新娘不該開口的,至少在她的駙馬來到喜房之後,她在等他開口。

“公主,這個婚約並不是公主和我想要的。”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很平靜,似乎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以後在將軍府,公主與我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將軍府!是呀!名義上是將軍尚公主,可是公主府如今卻空著呢!新娘緊了緊衣襟下的纖指,“駙馬此言何意?”

“何意?公主德工婦容難道不是天下女子之榜樣?這麼簡單的意思都不明白?”男人嘲笑得肆意。

新娘拽緊了衣襟下的拳頭,“駙馬對本宮有何不滿?”

“沒有不滿,隻是公主不是我想要的!”

新娘的眼角有些酸澀,“既然將軍不想要,為何不於殿前拒

絕!如此看來,將軍恐怕有負於將軍的擔當!”

男人沉默了一陣,一絲不意察覺的急迫從男人的腳步流露出來。

新娘倏地掀開蓋頭,挺直嬌軀而立向前走了幾步,諷刺嬌怒:“將軍進了喜房又絕然而去,置大乾王朝於何地,又置本宮於何地?”

男人緩下步伐,刻意地大幅轉身,從左前額劃過右眼橫亙至右下頷的指粗大小扭曲虯節的醜陋疤痕在明滅的燭火下無所遁形,給原本應該是曖昧甜蜜的洞房喜夜添了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以及一絲不經意的嘲諷。

“公主確定要我留下?”

饒是鎮靜如和安公主,饒是事前已經知曉,也不免為男人臉上駭人的疤痕嚇得往後退,直到發覺已經到床榻邊緣無路可退時,和安公主才顫顫停住,可是臉上的驚恐卻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男人了然一勾嘴角,不再言語轉身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