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進唐家
青蔥畢業後,回到家中睡的第一覺並不安穩。
她夢到了陳若素,她這輩子最恨同時又是最懷念的人。
她夢到了她被小朋友嘲笑是沒有爸爸的野種,夢到了她回家哭著向陳若素要爸爸,卻換來陳若素的一頓打罵之後,就被限製出門。
陳若素其人,和她的名字一樣,優雅淡然。她是個對於旗袍有著特殊鍾愛的女子,一年四季都穿著旗袍。涼薄絲緞,繡著大紅牡丹或者鳳舞九天,原本婉約到極致的風情,在破舊的街巷裏變得詭異卻又不維和。青蔥對於她的著裝,總有股莫名的恐懼。本該是鮮豔熱情的紅,在青蔥看來是滿目的淒涼與繁華後的消弭感。
青蔥一直想不明白,對於生活那樣考究的一個人,怎麼看都是大家大戶的人,怎麼會生活的如此落魄。她更想不明白,陳若素那麼優雅的一個人,怎麼單單就對她非打即罵。
青蔥很懷疑自己並不是陳若素生的,又或者,搞大陳若素肚子導致生下自己的那個男人一定對陳若素做了什麼豬狗不如的事情,以至於陳若素會這樣虐待自己。
七歲,七歲。青蔥不知道,那一年發生的一切,對她到底是好是壞。
那年,陳若素首次褪去了泣血般的紅色旗袍,她穿著初春枝椏上嫩芽的顏色鑲邊旗袍,臉上帶著青蔥從未看過的表情,青蔥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變化,卻猜不透她的情緒。
陳若素卻給青蔥換了身亮眼的明黃色連衣裙,親自給她紮了兩個俏皮的小辮,她對她說,“笑。”
青蔥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對她怪異的行為有點恐懼,她沒有動。
陳若素冷下臉,“笑。”
青蔥上次被打的傷口還未痊愈,看了她冷然的表情已經開始有些隱隱作痛。但她還是倔強的沒動。
她以為陳若素會像以前那樣打她。
這次陳若素沒有,她哭了。哭的很沉默,眼淚確實成串的掉。
青蔥從未看到這樣的陳若素。
再遇到流氓來家裏搗亂咋了所有東西時,陳若素沒哭。
再一對老夫妻來到自己家裏,已白頭的兩個老人顫巍巍的哭著向陳若素下跪,青蔥隻遠遠的看著就莫名的想哭時,陳若素沒哭。
但是陳若素現在哭了,隻因為自己的不聽話。青蔥慌了陣腳,笨拙的伸手去擦她的眼淚,“……不哭。”她想喊她媽媽,但最終還是沒喊出口。
陳若素撥開了青蔥的手,她緊緊的抓著青蔥的肩膀,祈求似的盯著她,“笑,要笑。當我求你,笑!青蔥!笑!”
青蔥幻想過很多次陳若素求自己的樣子,她以為自己會奚落她。可事實來的這一天,她卻感覺到了陳若素的絕望,這種絕望揪的青蔥的心緊緊的,她隻想讓陳若素開心,她首次聽話的彎起嘴角,眯著眼睛,擺出了一個乖巧的笑臉。
陳若素笑了,卻又更多的眼淚流出來,“好,青蔥!記著,要笑。”
這句話,陳若素叮囑了一路。
在全市最高的百貨大樓麵前,陳若素將青蔥交給了一個男人,青蔥聽陳若素喊他“唐百信。”
這時的陳若素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優雅,青蔥聽著他倆的對話,很快就明白了,陳若素要將自己送給這個男人做養女。
陳若素不要自己了。陳若素不要自己了。青蔥的心針紮似的痛,她反而卻笑了。
唐百信怪異的盯著這個忽然笑出聲的女孩兒很心疼,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要離開媽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