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用計算器摁了一個數,遞給陸昂。這價錢有點貴,明顯獅子大開口。但陸昂沒還價,直接付了錢。
司機心領神會,笑著搭話道:「昂哥,你這是買給小昂嫂的啊……」——司機是羅運華的人,如今一門心思想跟陸昂套好關係,這樣以後還能接著跑這條線。
陸昂「嗯」了一聲。
他沒有要那些繁複瑣碎的包裝盒,而是直接將這條鏈子收進自己口袋裡。
*
一樓,105
陸昂倒在床上抽煙。
無所事事,他從兜裡摸出那根細細的腳鏈。
煙霧慢慢升騰,繚繞開,將整間房間籠罩出某種輕微的不真實感。陸昂用指尖撥了撥鏈子上垂下來的圓珠鈴鐺。
圓圓的,涼涼的。
小小的鈴鐺不過青豆大小,擦過陸昂的手,依舊叮叮咚咚,輕輕的響。
那響聲清脆,像是她在他耳邊輕語。
陸昂
陸昂
陸昂……
陸昂又收了起來,收進自己的口袋裡。
*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那邊果然派了輛越野過來。陸昂坐後排中間,他兩邊全部換成對方的人。對方腰中有槍,十分謹慎。
至於羅運華,他坐自己的車。他和那位號稱「白爺」的彭漢生做了很多年的生意,兩人早就相熟。這一次,羅運華更是希望能借彭漢生的手,除掉陸昂。
眾人各懷心思,披著晨間的薄霧,越野車往山林深處開。
這幾年隨著冰.毒的興起,金三角罌.粟的種植麵積已經大幅減少。一路過來,再沒有漫山遍野猩紅花束的場景。取而代之的,是農耕辛忙的火熱。
天空蔚藍,雲團鬆軟,連空氣裡都浮動著穀物的清香。路邊不時遇到寺廟金塔,穿鮮艷紗籠的女人匍匐在地,虔誠跪拜,全是美好生活的平靜氣息。
陸昂靠在後座上,漠然注視著前麵。
車越往山裡開,人煙越稀少,密林遮天蔽日,有些起風了。
坐著車顛簸了一上午,最後停在一個地方,眾人下車,再走上一段,便到了一個村寨。這個村寨從外麵看不出什麼異樣,是緬甸隨處可見的竹樓,有老人,婦女,孩童,還有學校,醫院,寺廟。陸昂跟著那幾個人進了村寨,一直往深處去,直到一間氣派的別墅。
別墅門口有紅外探頭,陸昂隨意掃了掃,走進去,彭漢生已經坐在裡麵。
陸昂第一次見到這位。
他剃光頭,穿白褂,底下是白色的麻料褲子,腳底是雙老北京布鞋,抽水煙,和五十來歲的普通老頭沒差別。
彭漢生亦打量陸昂。
陸昂站在那兒,任由他打量、試探。
做他們這行的,第一步,永遠是博取信任。
約莫過去一分鐘,彭漢生終於開口:「玩槍嗎?」他的中文純正。
「怎麼玩?」陸昂滿不在乎。
彭漢生努努嘴:「你來跟他賭賭運氣。」——話中的「他」,指的是旅館裡執槍的男人。彭漢生抽了口水煙,說:「我不和運氣差的人做生意。」
陸昂輕笑,也提醒他:「白爺,我是來談生意的,我不賭命。」
「我就要你賭呢?」
陸昂還是笑:「我隻和你賭。」
「這小子有點意思啊。」彭漢生示意底下的人,將槍膛裡麵子彈通通卸掉,隻留一顆。指腹輕輕一撥,轉輪滴溜溜轉,然後闔上,槍直接上膛。他將槍丟給陸昂,指著羅運華,示意道:「來,你和他賭一次。」他又告訴陸昂:「你不賭這一次,我怎麼信你?」
羅運華尷尬賠笑:「白爺,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彭漢生冷冰冰地提醒羅運華,「現在是你讓我承擔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