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抗的話說得太難聽了,李平也火了:“楊抗,有錢的老板怎麼了,有本事你也當老板啊,人家牛食堂發展奶牛小區是帶領群眾致富,你當了這麼多年的支部書記,沒讓太平莊的老百姓富起來,你不應該反思嗎?你沒有這個荷葉,還不讓人家包粽子?今天林麗的一句話,我看是說對了,你以前怎麼沒提到大沙崗能賣錢啊,別當我不明白你心裏的小九九,你的封建迷信思想還在作怪。”
李平這麼劈頭蓋臉地一吹,楊抗老實了。
老孫開導楊抗說:“楊書記,在李鄉長麵前,你別玩虛的,你說老實話,是不是怕破了你楊家的風水?”
楊抗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說老實話,風水不風水的我倒不是太在意,我也不是沒動過沙崗的心思,可是大沙崗對於太平莊來說,不是普通的大沙崗,那個傳說的影響力太大了。村裏上了年紀的人都認為大沙崗是太平莊的救命恩人,我好幾次找村裏有威信的老人談過,但是他們都堅決反對,所以一直就這麼擱置下來。牛食堂堅持破壞這個大沙崗,也是想打擊我在村裏的威信。”
李平說:“如果是這樣,即使奶牛小區不建在沙崗,這個大沙崗還必須得平了,我算看準了,你村的封建迷信觀念才是矛盾的根源。”
文秀也開導楊抗:“楊書記,你仔細想想,話既然說出去了,那個大沙崗也別想保住了。再往深下想,這個支部書記你能當一輩子嗎?你不動,別人也會動,還不如你動了,為太平莊辦點實事,老百姓還會念你的好。”
楊抗的思想通了,他說:“你說得對,我不動,遲早別人也會動,因為那不是沙子,是錢啊。我盡快多找幾個鑄造廠聯係,爭取賣個好價錢。”
做通了楊抗的思想工作,他們決定先返回鄉裏。姚書記氣呼呼地走了,得回去和他溝通,爭取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
回到鄉裏,李平找姚書記溝通,姚書記的火氣還是很大,他說:“這個奶牛小區占那個大沙崗占定了,我就不信,他一個支部書記,還能翻了鄉政府的天。”
楊抗當眾頂牛,讓姚書記的自尊受挫,李平理解,但是拿工作賭氣,李平不讚成,他把大沙崗的地理位置詳細地和姚書記談了一遍:大沙崗窄長,呈弧狀,不適合建奶牛小區。村東的舊果園,麵積大,方正,交通便利,小區建起來顯得氣派。
姚書記說:“關鍵的問題是牛食堂不同意啊,他要同意了占哪裏我都沒意見。”
李平說:“他不同意證明他有問題,我看他建奶牛小區是假,借機鬧事是真。發展經濟固然重要,但是對這樣居心叵測的人也應該注意,我們不能被一個心術不正的人給利用了。”
姚書記說:“居心叵測的人是不少,我這個黨委書記也快成擺設了。”
姚書記的話有點意味深長,李平問:“這話什麼意思?”
姚書記說:“什麼意思也沒有,就是覺得自己這個書記當得窩囊。”
李平聽出來了,姚書記對楊抗頂牛還在耿耿於懷,並對文秀和老孫順著他的思路說話也心存芥蒂。他想給姚書記解釋一下,後來覺得,這樣的事情越解釋,越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便沒有說什麼。
姚書記最後說:“我也不太了解情況,既然你這麼說,我尊重你的意見,可是有一條,要想辦法做通牛食堂的工作。縣裏的領導都盯著這件事,我們千萬不能搞砸了。”
從姚書記屋裏出來,李平把文秀和老孫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溝通情況。李平把姚書記的意思說了以後,老孫說:“球又踢到你這裏了。”
李平說:“別說廢話,現在隻說怎麼解決問題。”
文秀說:“想辦法做牛食堂的工作唄,別的沒什麼好法。”
李平說:“對,唯一的辦法就是做通牛食堂的工作。”
老孫說:“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牛食堂這一次和楊抗撕破了臉,工作不是那麼好做了。”
事情果然如老孫預料的那樣,牛食堂這一次的態度非常堅決,文秀找了張小多,張小多又找了張建國,但是張建國這一次也不起作用了,牛食堂幹脆對張建國說了實話:“我這一次說白了就是為了爭回個麵子,我建化工廠的時候,楊抗為啥不讓我占村東的舊果園?太平莊是他楊抗的嗎?憑什麼讓他一手遮天?我是泥做的嗎?他想捏我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嗎?辦不到了。”李平和他談了兩次話,都談崩了。文秀又找了小米,讓小米找牛建做牛食堂的工作。後來據小米說,牛建和牛食堂都吵翻了也沒起作用,牛食堂這一次是鐵了心和楊抗鬥到底了。
事情一點進展也沒有,轉眼之間,臘月到了。姚書記對於他們的工作非常不滿,每一次聽取彙報都要發火。有一次大會上,還公開點名批評了文秀,說她的包村工作沒做到位,矛盾不光沒消除,反而更激烈了。
文秀委屈得眼淚快要掉下來了。太平莊的工作,她覺得自己拿出了百分之百的力量,盡了最大的努力。太平莊的矛盾是激化了,但這是她文秀造成的嗎?姚書記的批評不符合實際也不公平,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上火,甚至有了一種和姚書記翻臉的衝動,但是最終她還是抑製住了,姚書記畢竟是她的直線領導,和他翻臉後果會很嚴重。她把委屈的淚水咽在了肚子裏,低頭默默地承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