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3)

藍星經曆了那場被稱為“神罰”的末日浩劫,早已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曾經的輝煌已如過眼雲煙,一去不再。藍星的地表,除了有大量人口聚集的安全地帶——壁壘之外,其餘的荒原被人形象地稱之為歿土,也就是死亡之地的意思。

新曆145年,4月21日。

西經75°,北緯40°。

有三道身影正在緩緩移動,他們所在之處,是歿土上最危險的地方之一——詭影沼澤。

“組長,既然M-19已經全軍覆沒了。”眼看周圍的環境愈發幽森恐怖,羅鬆忍不住出聲催促,“咱們盡快回壁壘吧。”

“你難道害怕死人嗎?”蔣夜鋒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輕淺笑意,“還是說,你怕自己也成為一具冰冷的,不會動彈的屍體?”

羅鬆漲紅了臉,他年紀尚小,又是第一次參與到進入詭影沼澤這麼危險的行動來,難免會有一些害怕。蔣夜鋒是他們行動小組的組長,麵對他的挑釁,羅鬆敢怒又不不敢言,隻是小聲嘀咕了一句:“說得好聽,可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你說什麼?”蔣夜鋒微微側過臉來,他並未聽清羅鬆說的話。

羅鬆趕忙轉移話題:“徐叔不是說了嗎?他親眼看到M-19成員已經全死光了。你知道的,他從不撒謊。”

徐克早已料到自己逃不過這場爭論,隻是他對這種爭辯實在興致怏怏,不願多言,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羅鬆的話。

“既然人都死了,他們又不會說話,那我們還過去做什麼?”羅鬆還是堅持己見想要回去。

“你的偵查訓練一定沒有合格吧?”蔣夜鋒眯著眼看向羅鬆。

“什麼意思?”羅鬆的聲音明顯低了一截,氣勢上早已被蔣夜鋒壓倒。

“朱楨教官難道沒有教過你嗎?”蔣夜鋒回答道,“千萬不要小看了一具屍體,就算人已經死了,也能夠讓我們了解到許多有意義的東西。很多時候,死人比活人更有價值。至少,他們不會說謊。”

羅鬆的偵查訓練並非沒有合格,否則他也不可能出現在壁壘之外的行動小組裏。朱楨教授也確實說過這些話,羅鬆甚至對此還記憶猶新。

“李長治隊長隻是叫我們追查M-19的行蹤,我們照做了。”羅鬆鼓起勇氣反駁,“既然他們已經死了,再也沒辦法騷擾我們壁壘的運輸隊,那這次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為什麼還要刨根究底呢?”

徐克看見羅鬆的嘴唇緊緊抿著,身體輕微的顫抖,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那難以遏製的怒火。但羅鬆的情緒裏絕不僅僅隻有憤怒,在他羞惱的怒意下,還有一絲明顯的恐懼。徐克很清楚令羅鬆害怕的並非死人,歿土之上,有比死人更加恐怖的存在。

數年前他剛踏足這片土地,他那時的情況不比羅鬆要好上多少,無數奇聞怪譚縈繞心頭,也曾令他膽戰心驚,時至今日,他雖是擁有過百餘次調查行動經驗的“老手”,但那種恐懼感也並未隨著時光的推移而完全煙消雲散。

在歿土之上,想要活的長久,警惕和敬畏之心是不可或缺的。但很不湊巧的是,他們此次行動的新組長正好這兩點都沒有。

蔣夜鋒似乎並未將羅鬆的滿腹牢騷放在心上,隻是饒有興致地掃視著周圍,然後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萬一M-19還有同黨或者餘孽呢?”

黑岩壁壘裏某位高層的兒子,來參與調查行動也不過是為了鍍一層金罷了,這次一旦有了收獲,以後就能在壁壘裏高枕無憂,不必再到歿土上受苦受難了。這或許才是蔣夜鋒堅持要去事發地的真正原因吧。

“組長,我們可以到那裏去,但我提議,無論有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兩個小時內我們必須要返回。”徐克看了看蔣夜鋒,接著補充道,“因為我們攜帶的補給已經要到達極限了,如果繼續留在歿土,我們之中一定沒有人可以活著回去。如果死在這,再有價值的線索,也都沒有意義了。”

徐克眼神異常堅定,他可不想因為蔣夜鋒的一腔蠻勇而曝屍荒野。

蔣夜鋒立刻同意了這個提議,然後將目光投向了羅鬆。

羅鬆輕輕點了點頭,對他來說,這算是一個很不錯的暫行方案了。當然,最好的方案就是現在立馬打道回府。

“快走吧。”徐克敦促到。

他這麼說是有道理的,此刻太陽早已落山,夜幕漸深。白天的歿土已經足夠險象環生,夜晚的歿土隻會更加危機四伏。

夜色如墨,無數星辰如同點綴在幕布上的燈光,閃爍,熠熠生輝,讓人不由感慨宇宙的恢弘壯麗。

羅鬆忍不住抬頭多看了兩眼,這樣純粹自然的星空,在壁壘裏是難得一見的。

徐克一邊走一邊突然感慨道:“對於廣袤的宇宙來說,任何生滅都隻是微小的起伏。”

“對於我們的星球來說也是如此嗎?”羅鬆接著問。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歿土之上,甚至連蟲鳴鳥叫都稀疏的可憐。徐克與蔣夜鋒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對於人類來說,舊世界的毀滅是一個沉痛且悲傷的話題。

徐克加快了腳步,他原以為對於眼前這片被人稱為詭影沼澤的黑色荒原早已可以做到處變不驚,但今夜不同往昔,他看到一輪巨大的滿月逐漸升起。那是一輪泛著妖異微光的月亮,一輪他從未見過的腥紅之月。

周圍扭曲虯結,錯落稀疏的枝椏,在陰風的搖動下仿若重重鬼影,猙獰可怖。四方暗幕裏有種莫可名狀的驚悚,那種詭異的感覺,令走在最前麵的徐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羅鬆不再傾心歿土的夜幕蒼穹,他覺得他們小組已經處在了一種極為糟糕的境地,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奇怪東西在黑暗中窺視著他們,那眼神冰涼、冷漠,甚至帶有濃烈的厭惡。這讓他的心底發毛,此刻他隻想掉頭回到壁壘。

但這種想法萬萬不能付諸實踐,因為壁壘有著嚴格的製度與紀律,逃兵的下場通常都很淒慘,即使蔣夜鋒沒有當場將他擊斃,回到壁壘裏他也難逃一死。

“徐克,把你當時看到的情況再重複一遍,盡量說的細致一些,不要有任何遺漏。”蔣夜鋒突然向徐克問到,但聲音已經明顯壓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