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1 / 3)

十一月的澳大利亞正是春光乍泄的時候,澳大利亞的春天溫度很宜人,簡單的襯衫褲子就夠了。

江珃去的是悉尼,而楊繼沉比賽的地方是墨爾本的菲利普島,他們之間隔了八百多公裏,開車大約要八|九個小時。

江珃的資格還不足以上台真正表演什麼,得那位爆老師看重,江珃能站在鋼琴家邊上幫著翻樂譜。

當那位爆老師用流利的英語和那些音樂家交談的時候江珃才發現這位老師似乎有點深藏不露。

當江珃把翻譜子這事告訴楊繼沉後,他笑了很久。

楊繼沉和她打電話的時候剛跑完幾圈,熱的一身汗,他摘了頭盔在邊上乘涼,小姑娘在電話那頭哭笑不得的說著。

楊繼沉吊兒郎當的說:“這活輕鬆,我們寶貝兒手指那麼靈活有力,翻幾頁譜子算什麼。”

“你又亂說。”

電話那頭的江珃笑得甜蜜,聲音也嬌嗔了幾分。

他會喊她小珃,小傻瓜,小豬,也會喊她寶貝兒,老婆,當然後者的甜言蜜語得看他心情,他的聲音低啞性感,每次這麼叫她的時候江珃都覺得自己輕飄飄的。

楊繼沉手肘靠著邊台,身子往後靠,春光明媚,空氣都是清新微香的,賽道上一輛輛車子飛速駛過,他眯了眯眼,視線落在蔣龍身上,他是第24號。

少年心性,狂妄自大,像是被寵壞了的孩子一樣,稍有不慎就汪汪亂叫,實力有,但還不足以站在這裏。

蔣龍在倒數第三個賽道出發,起起伏伏,最終也沒能擠進前麵,是什麼樣的起點就是什麼樣的終點。

楊繼沉喝了口水,朝江珃問道:“後天比賽能來嗎?”

江珃:“你猜。”

楊繼沉低頭笑了聲,“現在也跟我玩這個了?”

那時候江珃問他什麼,他都喜歡說你猜,弄得她不上不下,包括她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她問他真的喜歡她嗎,小姑娘眼神渴求的很,可他還是心念一動,說了句你猜,氣的她吹胡子瞪眼,就差沒給他兩巴掌了。

江珃重複道:“你猜啊。”

楊繼沉懶懶道:“那算了,門票我送別人吧,你好好翻譜子。”

江珃急了,“我來的!和老師說好了!”

“這樣啊……那行吧,票給你。”

……

2010年11月7日,周日,氣溫宜人,菲利普島賽道靠海,碧海藍天,一條條蜿蜒曲長的賽道鑲嵌在修葺整齊的綠草間。菲利普島賽道一共有七個左彎五個右彎,最長的直線賽道有九百米,在1956年建造完成,這個島嶼是澳洲賽車運動的發源地。

天氣好,觀眾席的氣氛也高漲起來。

季芸仙在墨爾本讀書,江珃提前跟她約好了來看比賽,季芸仙到了這邊就不太愛出門,但還是去了,久違的陽光和大海,走進賽道觀眾席裏時她仍覺得恍恍惚惚。

江珃買了兩杯果汁飲料。

季芸仙喝了幾口覺得嘴裏還是沒味道就不喝了,環視了一圈,她忽然想起那年冬天和江珃一起去看比賽。

季芸仙摘下棒球帽,順了順頭發,說:“小珃,你還記得那次我帶你去看沉哥他們比賽嗎?”

江珃點頭,“記得。”

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楊繼沉在賽道上衝刺奔馳的模樣,篤定,遊刃有餘,漂亮的壓彎姿勢,絕對的賽道碾壓,超與反超的刺激,在那個寒冷的冬天,他點燃了冬日裏的第一把火。

也點燃了江珃的心。

回想起來,她喜歡一個人的理由可以說是很明確了,她喜歡他在賽道上飛馳的模樣,喜歡他摘下頭盔,目光掃過所有人卻停留在她身上的感覺。

女生喜歡一個男生,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點,比如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衫,比如他的一個投籃動作,比如他抬頭的一個微笑,就因為這麼一個點從而喜歡他的全部。

江珃喜歡他的眼神,他看她的眼神。

陽光刺眼,季芸仙眯眯眼,說:“我記得當時嘉凱在賽道上的樣子,他總是那麼認真,從我看他的第一場比賽開始,他一直都這麼認真,認真的對待比賽,認真的對待生活。當然,你肯定沒在意他,我猜,你當時隻看見了沉哥吧?”

大半年沒見,季芸仙的狀態比先前好點,至少會說會笑了,咋看之下,似乎沒什麼異常,可難免說話的語氣總是帶著淡淡的無力感。

江珃笑著,“人的目光總是會跟隨著自己感興趣的事物,他那時候對我來說確實是個耀眼的人。”

“那時候我沒腦子的把你往沉哥身邊推,你似乎也沒多反感,不會真的很早以前就喜歡了吧?”

江珃回想了一番,她現在也不好說,當時她確實不太想靠近他們一夥人,但她對他們並沒有太反感,特別是楊繼沉,有些人天生就吸引著人去靠近,他的外貌他的氣質他的職業,他身上的種種,全都疊加起來,彙成一種獨特的魅力。

比起溫潤的男生,江珃覺得自己確實更喜歡張揚一些的男生,她喜歡這樣的男生身上的自由放肆感。

人啊,總是會對一些自己無法做到或者擁有的東西充滿向往。

江珃說:“如果可以,還真想早一點喜歡他。”

季芸仙說:“是啊,如果可以,我也想早點認識嘉凱。”她頓了頓,輕輕道:“小珃,我最近一直在想,到底是重來好還是壓根不認識的好,後來我發現我隻願意重來,如果不認識他,真的好遺憾。我從前喜歡過那麼多人,就連路邊擺攤的小哥也不放過,可那些其實都不是喜歡,我從前總覺得如果分手了,我可以很快從中抽身,就很沒心沒肺,可真的喜歡了後,也發現這真的太難了。小珃……如果現在的賽道上有嘉凱該有多好,如果能回到那場比賽的時候多好。”

季芸仙也許是幻想了那一幕,也許是回想了那一幕,她的嘴角是上揚的。

江珃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季芸仙垂下眼眸,落在江珃的手上,她說:“可是真的太突然了,其實我……我後來有聽到一些流言,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江珃目光一深,欲言又止。

季芸仙捧著果汁杯,輕輕拂去杯上的水珠,她說:“小珃,我好像什麼都不能為他做,那些流言半真半假,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江珃盯了她良久,最後抿了抿唇,歎口氣,緩緩道:“那天,阿沉和我說了些話。”

“什麼?”她抬頭。

“他讓我等一等他,他說很快了,我不懂是什麼意思,他和我說,他要做MotoGP的第一人,即使這次蔣龍也參加了,但他要做第一人,為了他自己也為了嘉凱。”

季芸仙有些聽不懂,但注意力都放在了江珃身上。

江珃組織了下措辭,“玩賽車喪命不是什麼稀奇事,可阿沉總覺得嘉凱走的不值得,也有些貓膩,但這確確實實是一場意外,他說每個行業都有齷齪事,他改變不了,所以他隻能去爭取,爭取榮耀,讓那些做齷齪事的人什麼也得不到。”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真的嘉凱是被人害的?”季芸仙瞪著眼睛,額頭上很快滲出一層薄汗,她的呼吸越來越急,她猛地的抓住江珃的胳膊,“小珃,你說清楚!”

江珃猶豫過要不要和她提起,可是她最愛嘉凱的人,到了現在這一步,她有權知道一切,即使這事是個意外。

江珃安撫道:“不是被誰害,隻是一些巧合加意外,芸仙,我希望你今天來,能看到一些美好的東西,我想這樣嘉凱也能安心。”

季芸仙漸漸鬆了手,像被剝了層皮一樣,她深吸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事沒有那麼簡單,這圈子裏什麼人沒有,他這兩年這麼突出,總會招惹上一些是非。是誰?是那個蔣龍?”她抬頭,在賽場上尋找蔣龍的身影。

蔣龍這號人季芸仙知道,傳的流言裏也有他。

這時,賽道上車手上拆場,各自停在各自的賽道上,一共七排,二十六個車手,最後檢查後,賽道上的人員開始散場,賽道上隻留下了全副武裝的賽車手。

楊繼沉位置在居中,而蔣龍則在倒數第三個。

賽道全長4448米,他們一共得跑二十七圈。

紅旗扯出,紅燈亮起,燈滅起跑,車手一齊發車衝出去,由於賽道起跑位置的不同,一輛輛緊追不舍的車子拉成一長條。

季芸仙:“二十四號是蔣龍?他為什麼那麼做?不……我問的這是什麼問題,為什麼這麼做,還能為什麼?沉哥是哪號?”

她自我疑問,又自我否定。

有些答案不言而喻。

江珃指著那兒說:“偏中間,穿紅白色衣服的,第十二號,就是他。”

季芸仙淡淡笑著,難掩苦澀,“沉哥一定能做到的,我知道的,他能的。”

江珃說:“我想,嘉凱也很想看到這一幕吧。他們這個隊伍,這麼多年,包括周樹他們,都是想往上走的,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但這不是楊繼沉一個人的榮耀,也不是他們隊伍的榮耀,這是屬於中國的榮譽。

這就是她愛的男人,威風凜凜,和所有為國爭光的勇士一樣,讓人崇拜讓人欽佩。

鏡頭一直跟著,不斷切換各個角度,屏幕裏的賽車手已經進入了第四個彎道,楊繼沉位於第十位,緊咬在後方,試圖進行超車,在十號彎楊繼沉超了兩位。

屏幕上不斷變換著名次排名,蔣龍不斷上升,在第二圈一號彎速度太快,差點衝到緩衝區,衝線之後進行第三圈,緊緊保持著十八左右的排名。

今年的MotoGP無疑是這兩位亞洲賽車手比較矚目,屏幕中給的鏡頭也比較多,但幾名曾經奪過冠軍的賽車手在前頭趕超,是賽事的一大看點。

賽車駛過觀眾席,車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刺耳而喧鬧,是速度的象征。

車輪胎,地麵,天氣都會幹預比賽的結果,天氣越發炎熱,賽道也越來越幹燥。

第六圈再次進入十二號彎,十二號彎過去就是直線,九百多米的直線賽道上,飛馳的賽車緊追不舍,十二號的楊繼沉加速,直接超過了葡萄牙的一位賽車手,名列第八,全場驚呼,喧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