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蕭把張予忻從圖書館裏拽出來,不情願的人站在午後的陽光下冷清個臉目不斜視盯著前方花壇裏的臘梅樹,嚴蕭無奈,焦急道:“我要在下麵擺愛心蠟燭,忻子,幫我去拿玫瑰吧,兄弟啊,好哥們,這可是我人生中的一樁大事,好歹幫個忙唄。”
張予忻打心底不樂意,差點脫口而出你不是要保護我嗎,怎麼又跟在別人屁股後麵了。算了,他轉念一想,嚴蕭是個直男。對麵的人雙手抱拳做禱告狀,忖度張予忻那悶悶不樂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兒。“你怎麼不去找其他人?”張予忻開口問,嚴蕭急忙說:“你是我最好的哥們兒,這事兒挺重要,我隻相信你。”完全是不負責任的脫口而出。張予忻隻聽到後麵那句話,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兒,半晌他輕輕點頭,嚴蕭欣喜若狂,衝動般抱住他在他頭頂開懷大笑。他本來還想問莫凡的事,隻是一直說不出口,這會兒也無心再打探,大手一拍張予忻後背,把地址告訴他,隨後腳底生風跑掉了,留下一句:“我去買蠟燭,下午三點半,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張予忻在他身後勾起唇角冷笑,眼底是在燦爛日光下看不見的孤寂悲傷,這樣也好,他們之間這樣就夠了,張予忻轉身走向另一邊的校門,那家花店在市中心,不外送。
他無法理解嚴蕭為什麼會選擇那麼遠的地方買一束破玫瑰,也不想搞清楚。那天下午,他乘坐計程車經過四十公裏的往返,頂著路人或疑惑或驚詫的目光準時將九十九朵大紅玫瑰交付嚴蕭手上,嚴蕭換了身派頭,棕色格子襯衫,外麵罩一件灰色呢子外套,黑色牛仔褲穿得風姿綽約,一看就是去勾引人的。張予忻鄙夷地望著他,嚴蕭抱著大花束,紅光滿臉活賽偷了油的老鼠。語氣裏滿是興奮,下午四點在眾人圍觀見證以及各種吐槽下,用真誠懇切的目光凝望吳清,女生站在愛心蠟燭中央捂著嘴唇瞪大眼睛,笑意漫上一對黑眸。
張予忻神情淡淡的,隔了人群站在遠處觀望他們,等女生麵帶笑意,羞澀收下那束花時,他轉身離開。風打了個轉兒從他身後吹過,卷起一層落葉,夾雜了幾枚花瓣在空中盤旋然後緩緩跌落,臘梅花香隱在浮塵裏漸漸褪色,春意盎然,寒梅零碎成灰泥,卻又是一個百花鬥豔,千錦爭翹楚的季節在校園盛放。
那天晚上張予忻先莫凡回到公寓。少年看他冷漠疏離,生人勿近的樣子頗不是滋味兒,自己煮好泡麵端到餐桌上,隔著升騰的熱氣不時眼角餘光瞥過整個身體蜷進木椅裏的張予忻,最後實在憋不住問他:“雨馨你怎麼了?”
張予忻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莫凡又問:“那你吃東西不?”仍然是搖頭,莫凡看他這樣也不好打擾他,他清曉這種時候不是去糾纏逼迫問別人到底怎麼了,他沒有向他解釋的義務和必要,隻應該讓這人自己靜一靜,想通了,就沒什麼大不了了。莫凡很識趣,安靜地呆在旁邊,不開電視也不吵就坐到張予忻身旁,攤開手掌數自己的手指頭。
張予忻什麼也沒想,隻是發呆,大腦空白,那邊的世界沒誰聯係他,這邊的世界卻像是失去了什麼,心底空落落的,他闔上眼瞼,很快,睡著了。莫凡也翻來覆去數到吐血,扭頭一望,媽的,睡著了?!
莫凡比張予忻個子小,他艱難地設想了若幹次,發現自己肯定會把這人弄醒,於是最終垂頭喪氣放棄了抬他回臥室的想法。莫凡在他頰邊親昵的吻了吻,就去拿毛毯回身給張予忻蓋上。然後絞盡腦汁地想發生了什麼能讓平時冷淡寡言的人有這樣的感情波動。快到十點時,嚴蕭手上提著外套熏熏地回來,他跟一幫哥們去喝慶功宴,唯獨張予忻連個人影都沒,心裏雖然氣惱,也不好說啥,這個人本來就討厭跟大家夥出來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