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他不再冷得像冰，而是燙得像火。
這場燒起得突然，蘇賢翀和蘇銜玉急急出去，分頭去買退燒藥，留下喬新月和米梅照顧他。
霍子淵早已陷入昏睡，夢中輾轉反側。他一直緊抓著喬新月的手，絲毫都不肯鬆開，喬新月寸步不離。
“怎麼會突然就燒得這麼厲害？晚飯時候還好好的。”喬新月滿麵憂戚，現在不僅額頭燙，就連呼吸都是滾燙的，煎熬著她的心。
“病勢來得這麼突然，恐怕是病毒性的流感吧。子淵哥是不是平時身體就不太好？”米梅道，“上次不也是在機場暈倒的麼？”
“那次是因為沒有吃藥。”喬新月道，“他天生體質和我們不一樣，就是你母親說的細胞過度分裂，但隻要按時吃抑製劑，控製好就沒事。
子淵平時身體還不錯的，你也看到了，他雖然瘦，但挺結實的，手勁特別大。”
不知為何，她不願別人說霍子淵的不是，哪怕是不帶惡意的，也無法接受。
“那個事情，你還沒告訴他嗎？”米梅問。
“什麼事？”
“就是……他和別人不一樣，”米梅抿了抿唇，斟酌用詞，“他細胞分裂得這麼快，將來活不了幾年。”
“沒跟他說。”喬新月看了霍子淵一眼，搖頭。
“你是不打算告訴他了嗎？還是真的準備和他結婚？”
霍子淵似乎是做了什麼可怕噩夢，整個人驀地一緊，悶哼著發出一聲痛苦呻吟。
喬新月趕緊站起來，像哄孩子似的俯身輕拍他的身體，大約幾分鍾，他才慢慢鬆開一些，沉沉睡去。
“隨他的意思吧，他若想要結婚，那就結好了。反正我是孤兒，在這方麵並沒有什麼壓力。”喬新月淡淡道。
米梅由衷歎了一聲，“新月姐，我是真的佩服你。我覺得你能做的，都是一般人做不來的。”
“我？”喬新月笑，“我有什麼好佩服的，和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同居嗎？”
“是啊，子淵哥身上有那麼多無法解釋的東西，你也明知他沒有什麼未來，但卻肯無私地去愛他，我覺得這世上沒有比你們更偉大的愛情了。”
偉大的愛情？喬新月苦笑，清幽的眸光落在霍子淵身上。
子淵，我們這個，能算是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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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淵仍舊被困在夢魘中。
他在冰冷而黑暗的海底，前後左右都布滿了和自己同樣的克隆人。在經過了三年的生長孵化後，他逐漸蘇醒。
他解開了束縛，被允許升到海的表麵。他用力地向上浮，再向上浮，終於慢慢擺脫黑暗，感受到了光亮。
沒錯，那是光！明亮、寬廣、溫暖！
他深深呼吸，想伸出雙臂，熱烈地擁抱這個美好的世界！
然而，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海平麵上泅鳧著成百上千個和他同樣的人。
每個人都被剖開了胸膛！
他們的身體裏是空的——心、肝、肺、腎被挖得一個不剩！有的因為需要角膜，連雙眼都被剜去，慘白的臉上徒留一對黑乎乎的眼眶！
海水翻湧起血色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