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擱下,喬新月又走到門口,心虛地朝霍子淵的書房看了看,見他仍是埋頭在寫論文的樣子,稍稍安心。
說實在話,她有點為難。子淵這次回來以後,整個人的狀態都很不對。她不放心這個時候他一個人住回老宅去,更何況那個神神秘秘的令伯,更令人防不勝防。
但賢翀說的也沒錯,小玉手術後確實是在自己這裏休養,最為合適。當年鈞霆過世的時候,蘇家裏裏外外幫了自己這麼多,今天莫說是賢翀開了這個口,他就是不說,自己也應該主動將她接過來。
但這不是別的病,坐小月子這種事……小玉若住過來,勢必子淵就不適合再留在這裏。
她正兩難之際,卻聽到霍子淵敲門。他穿戴整齊,似乎正打算出門。
“新月,我突然有了些靈感,想回去把那副畫完成。”
“現在?”喬新月驚愕道,“現在已經十一點了啊。外麵又冷,明天去吧。”
“靈感稍縱即逝,非現在去不可。”他似乎有點著急,連再見都不多說一句,拄著手杖匆匆便離開了。
喬新月追到樓梯口,看霍子淵寂寥的背影順著螺旋的梯子緩慢往下,她想叫住他,聲音頓在喉嚨口,卻最終還是沒有叫出來。
那身影越見越小,喬新月突然心生一絲惶恐,好像他就這麼一點點離自己遠去,再回不到當初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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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到了夜晚還是有些冷的。又或者是其實不冷,冷的隻是自己的心。
路上有些夜跑的人,穿著熒光的衣服,奔出矯健的步子。地鐵口三三倆倆出來約會結束的情侶,他們或是K了歌,或是看了電影,共度了甜蜜恩愛的一個夜晚,此時依依惜別。
霍子淵茫然地站在十字街頭,不知自己該去哪裏。
新月終於還是聽了那個警察的話,下了決心要把自己趕走。或者她也已經厭倦了這樣荒唐的替身遊戲。又或者,她終於認清,自己就算長得再像,終究不是她心中的謝鈞霆。
也好,遲早要結束的。
新月做了她的選擇,他也做了他的。
他在服從和推翻這項計劃之間,做了選擇。天天假裝恩愛,偽造精液,然後在某一日天時地利,用個什麼異想天開的方法,騙新月願意懷上自己的孩子。
這麼無聊的遊戲,他想退出。
所以他選擇離開,由他去殺了令狐,甚至鄭青鳶,做一個真正的了結。
謝鈞霆的失敗,在於他隻是想逃走。這並沒有用,對於那樣瘋狂的科學家來說,他們不缺乏實驗體,地下基地有那麼多備用款可供挑選,總有一天會成功。
他們也不會花時間卻研究他和喬新月間究竟有多少愛、多少同情。
他們要的隻是數據,一周做愛幾次,有沒有成功地繁殖下子嗣。所謂天長地久、兩情相悅,在他們看來都是可被量化的數據。他的基因是被設定過的,他從胚胎開始就會瘋狂地愛喬新月。嗬嗬,這聽上去是多浪漫的一句話。
但隻有當事人才曉得,它有多麼殘酷。